如果少量空氣進入輸液管，就能致人死亡的話，那曼哈頓天主教醫(yī)院的一半病人早已經(jīng)是冤魂了。實際上，進氣的半數(shù)致死量--也就是會導致50%受試體死亡的進氣量--為每公斤體重2㎝3。具體到羅布魯特（隨便用他哪個名字），得用注射器打上足足10管空氣才行 。

也許我該用一小塊軟木，使勁塞到他喉嚨里去。較輕的木頭X光是照不出來的，這醫(yī)院里也不會有哪位病理學家，愿意費力去解剖他的喉部。但我去哪兒找這一小塊軟木呢？

"別琢磨著要我的命了！"他說。

"別緊張。"我說。"我得好好想想，先留著你小命玩玩。"

其實這時我早已有了主意，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方法很簡單：給他注射一定量的鉀，把握好速度緩緩推入，他的心臟會停止跳動，而心電圖 上又不會形成心跳過速的峰值。他翹辮子后，體內(nèi)的很多細胞會發(fā)生爆裂，全身跑的都是鉀。

"老天啊。"他嘆道，"我覺得我是得了癌癥。"

"你確實患了癌癥。"我說。

"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剛剛看過你的切片檢查結(jié)果。"

"糟透了！我病得嚴重嗎？"

"不嚴重，相反好極了。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得呢。"

斯奎蘭特搖了搖頭，眼里含著淚罵道："你他媽的真是個卑鄙小人，從小就是。"他一把揪住我胸前的證件牌，說："讓我看看他們現(xiàn)在叫你什么？"

掃過之后，他顯然吃了一驚，"彼得·布朗？披頭士樂隊歌里唱到的那個名字 ？"

"沒錯，"我回答，心里卻不由得贊嘆他居然能馬上想起披頭士的那首歌。

"是他們把你的名字從皮耶托·布朗納改成彼得·布朗？他們把我們想得也太蠢了吧？"

"還用得著你說這廢話。"

這時從天花板上的擴音器里傳來通知："藍色緊急警報。所有走得開的醫(yī)務(wù)人員請到南815室。"接著又重復播報了幾遍。

斯奎蘭特顯然很清楚目前的局勢。"熊爪，你放心，我不會亂講的，"他說，"我保證。"

"如果你敢亂講，小心我回來把你干掉。搞明白了嗎，白癡？"

他點了點頭。

走出病房的時候，我一把抓住電話線，狠狠地把它從墻里拽了出來。

我到了緊急集合地點，確切說是815室外的走廊里。

沒有哪個醫(yī)生不喜歡緊急警報，因為這時他們都快速行動起來，就像在演電視劇。倒不一定都是手持除顫器大喊"閃開"，但大多數(shù)時候需要擠壓呼吸囊，或者接過護士從急救推車上拿過來的藥品給病人注射。再者，緊急警報時除了內(nèi)科的醫(yī)生必須在場外，其他科室的人員也須趕到，同事們因此獲得了互相交流的機會。如果搶救的病人正在死亡邊緣掙扎，醫(yī)生甚至有可能將他救回人間，從而為自己當初糟糕的職業(yè)選擇找到一些理由和安慰。

不過這次不是這么回事，其實我剛到集合地就想了起來，病人已經(jīng)死了幾個小時，而有個拉脫維亞護士試圖推卸責任才要求緊急警報。這種事兒已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