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聽到千花的聲音,她開始想早點回東京,像以前那樣出去野餐,或是到誰家集合,但是繭子帶著撒嬌的聲音,道出自己回東京一個人照顧孩子的憂慮。
“哎喲,你說什么呀,你哪會是一個人?還有我和瞳、容子在呀。如果有什么事我們都可以過去呀。而且我媽媽家很近,我媽也可以盡量使喚?!鼻Щㄔ谠捦材嵌?,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那,我過幾天就回去?;厝ブ笤俅螂娫捊o你。”繭子說完,一掛上電話,馬上走到客廳宣布:
“媽,我明天回去?!?
佑輔說,如果是周末的話,他可以來接。但繭子還是如她所說,在千花來電的隔日,用快遞將行李運回東京,自己則抱著憐奈,坐上去上野的電車。
抱著上個月還沒出生的孩子坐電車、換電車、坐地鐵,對繭子而言是場大冒險。她擔(dān)心憐奈在擁擠的人群中哭起來時,自己會嚇破膽,也害怕憐奈會不會像蛋糕一樣被擠爛。寶寶背帶越來越沉重,雖然將近穿外套的季節(jié),但她還是走得滿身大汗。下了地鐵、走上地面的時候,懷念和安心的感覺讓她差點當(dāng)場跪下去痛哭。
就因為如此,當(dāng)她在大樓門口遇到六樓的夫人時,雖然說不上認(rèn)識,卻也油然生出想朝她奔去的心情。而且一向只對她禮貌問候的夫人,竟親熱地靠過來,一臉驚奇地說:
“咦?繁田太太,這是你的寶寶嗎?”
繭子忍不住憋起臉,把對方當(dāng)成千花或瞳一般哭訴:“才剛生的。我今天第一次一個人帶著寶寶搭電車?!?
“哦,那很辛苦的吧。一個人帶呀,真了下起。寶寶也是第一次出門吧?好可愛啊,是女孩嗎?”
夫人整個臉都在笑,她用食指碰碰憐奈的小手。繭子曾模糊地想過,永遠(yuǎn)都會擺出少奶奶姿態(tài)、全身上下時髦得無可挑剔、太接近她就會態(tài)度僵硬的夫人,一定與自己是不同世界的人吧。然而,她現(xiàn)在卻是那么溫柔,望著夫人明亮、燦爛的側(cè)臉,繭子突然覺得鼻子一酸,啊,完蛋了,剛一察覺,兩行淚水已從眼中潸然而下。啊,完蛋了,她一定會覺得我是個怪女人,為什么要哭呢,不準(zhǔn)哭、不準(zhǔn)哭!可是心里越是這么想,越是緊張,淚水便不斷地奪眶而出。
“怎么啦?”夫人發(fā)現(xiàn)繭子在哭,聲音微微揚起,“哎喲,怎么啦?哪里痛嗎?”
“不是,沒事,不好意思哦。終于平安到家了。剛才坐電車,又換車什么的,心里好緊張。那些老太太滿不在乎地朝我又推又?jǐn)D。啊,真的太好了。一想到終于回到家,心頭一松就……好丟臉啊,哭得像個傻瓜似的?!崩O子用手背擦去淚水和鼻涕,努力想擠出笑臉。
“對了,繁田太大,你這是女兒吧?我把我家不用的玩具或衣服送給你好嗎?”夫人來回看著困窘的繭子和寶寶,突然想到好主意似的,眼光發(fā)亮地說。
“???不好吧?那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
“可是那些東西留起來,最后也是扔掉呀。我們家那女兒就快上小學(xué)了,想扔又不舍得扔,可是衣柜也放不下了,現(xiàn)在正傷腦筋呢。等下我拿上去給你。當(dāng)然,如果你不想要的話,直接丟了也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要去接衿香……我女兒,等下回來,馬上拿去給你?!?
夫人急促地說完,小跑步出了大門,還不忘回頭揮手,才快步離去。
繭子回到靜謐的家,先讓憐奈在事先備好的嬰兒床睡下。從背包里取出紙尿布、奶瓶、換洗的衣服,然后在房間四處走走瞧瞧,看看屋子有沒有什么變化。但是,她一定只是客氣吧,繭子想。因為自己突然哭出來,夫人一時走不開,所以用那些話安慰我。就算她真的守信送來,她的孩子也都五六歲了,再怎么樣也不可能還保留著嬰幼兒的衣服、玩具吧。不過,對了,書!說不定她會送書給我。要是那樣就最好了,我最不會選書了。她真是個好人呢,而且好像很喜歡寶寶。
等了一個鐘頭,夫人還沒來,所以繭子檢查完冰箱里的食物后,決定用背帶抱起憐奈,到附近超市做第二趟冒險。就在她穿外套的時候,玄關(guān)的蜂鳴器響了。打開門,外面站著夫人和女兒。夫人兩手提著兩只袋子,那個叫衿香的女孩,也提著一個紙袋,那瞬間,繭子想,這兩人簡直就像雜志上的媽媽模特兒和童星。
“真不好意思,這么晚才來。這些都是,不過好像太多了,可以嗎?”夫人說。
“哇!寶寶,好可愛!”衿香伸直了脖子窺看憐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