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一九九七年五月(3)

沉睡在森林里的魚 作者:(日)角田光代


神社的廣場意外的寬敞,讓原以為只是個僻靜小廟的容子十分驚訝。這間神社以順產(chǎn)祈福聞名,因此星期六的上午,神社廣場上聚集了很多像瞳一樣的孕婦,和貌似夫妻的男女。走上階梯、穿過鳥居之后,光太郎大叫:“啊,汪汪。”并且跑了出去。一俊抬頭朝容子看了一眼,也怯怯地跟在光太郎后面。兩個孩子跑到圓形臺座上的靈犬雕像前看得入神,瞳立即從托特包里拿出傻瓜相機對準他們。

“瞳,你想得真周到?!?

“我想可以寄給朋友?!蓖卮?,彎低身子,按下快門。

兩人一起到凈手池洗了手,又幫孩子們?yōu)⑺?,然后到神札所請求順產(chǎn)祈福。不一會兒,廟方呼叫兩人的名字,在本殿進行儀式,并為她們誦念禱詞。剛才還很興奮的一俊和光太郎,不知有沒有看到罕見的神主衣裳和道具,心里害怕起來,兩人撇著嘴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容子見一俊露出快哭了的表情,一邊心里默念著“別哭、別哭”,一邊念著禱詞。

“哎,要不要買個簽呀?!逼矶\結(jié)束,走出本殿時,容子發(fā)現(xiàn)福簽的字樣問道。

“那種東西,我看還是免了吧?!?

容子只是隨口建議,沒想到瞳卻皺起眉頭,像煞有介事地回答?!耙驗?,如果抽到下下簽,心里又要忐忑起來。我最怕那種事了。”瞳補了一句,又展顏而笑,“不如寫個繪馬吧?”

“繪馬是什么東西?”光太郎問。

“就是給神明的信呀。信上寫著,求神明賜給我們家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寶寶。”瞳回答。

“繪馬在那邊?!比葑影l(fā)現(xiàn)了招牌,往前走去。容子心想,瞳真是個認真的好媽媽。因為她的話中帶著某種堅信的力量,讓人感覺寫在繪馬上的字,真的會上傳到神明手上。

兩個孩子吵著要看,于是瞳和容子蹲下來寫繪馬,讓孩子們都能清楚看到?!跋M苌鷤€健康的孩子?!蓖诶L馬上寫道。容子看看瞳的繪馬,心里好生羨慕,她再回頭看看自己寫的“全家平安”,半帶玩笑地說:

“搞得我也想生個寶寶了?!?

“那很好呀,繭子不是也叫你‘加把勁’嗎?”瞳說,兩人不約而同地大笑出來。

“我也要寫,我也要寫?!惫馓衫娜棺映持f。

“小光又不用生小孩?!蓖脑捥珶o厘頭了,逗得容子仰天大笑起來。

“真可惜,繭子和千花沒來?!蓖f。

兩人坐在廣場中的長椅上,各自跟兒子分著喝一罐果汁。繭子感冒了,最好不出門,而千花說這天正好跟父親的生日撞期,所以兩個人都沒來。

“我們買個御守給她們做紀念吧?!?

“也好?!?

光太郎跑到稍遠處,一屁股蹲下玩了起來。他抬起頭,讓一俊過去。一俊仰頭看看容子,征得她的同意后,走到光太郎身邊。兩人一起蹲在地上很專注地看著什么,容子和瞳默默注視著他們好一會兒,瞳突然說:“其實,我剛開始的時候,覺得千花很難相處?!?

容子訝然地把視線轉(zhuǎn)向她。瞳依舊望著孩子,嘴邊帶著一抹笑意娓娓說起:

“怎么說呢,她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別的地方什么樣我不清楚,不過你不覺得我們這一帶,精明的媽媽好像特別多嗎?對于孩子的教養(yǎng),早早就決定要讓他們進入直升大學的私立小學,才兩三歲就要他們學英文或游泳,不只如此,媽媽們好像總是打扮得非常漂亮?明明又忙又累,但發(fā)型和臉上的妝永遠紋絲不亂,就像雜志上的模特兒一樣有型,好像沒有保持美麗就是在犯罪……一開始,我誤以為千花也是那種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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