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很擔心我的頭上會長出虱子,所以每天晚上都會仔細地幫我把頭發(fā)梳開,再重新綁好辮子,而且梳得很用力。這總讓我想起媽媽,在家的時候她每晚都會這樣幫我重新綁好辮子,一邊梳還一邊在嘴里咕噥說我玩得像個野孩子,頭發(fā)都一團團地糾結(jié)在了一起。我好渴望媽媽能再幫我梳頭發(fā),就算同時讓她念我兩句也行。
那天晚上我睡著之后,艾薇和我們兩位友善的軍人朋友一起喝酒聊天,她在日記中記述了那個愉快的晚上。
第二天清晨,我們起身準備出發(fā),并和史登軍官與歐斯德曼先生道了別。七點半的時候,我們又上了路。已經(jīng)整整兩個禮拜了我們都沒有換過衣服,甚至連晚上的時候都穿著衣服睡覺,好在艾薇有毛巾和香皂,也確認過我有清潔牙齒。如果有房子可以過夜,我們就可以使用那里廁所和浴室。但如果是在路上,那我們就連衛(wèi)生紙都沒得用,漸漸地我們變得十分善于辨識沿途中的大片軟樹葉,會在路上撿些這樣的葉子以備不時之需。
對我們來說,步行并不十分困難,況且我們還有如此之多的強制休息時間,每當遇到空襲的時候,我們便要蹲在灌木叢下或是平躺在地上。當我真的感覺到累的時候,艾薇仍然會抱有堅定的信心,并以面對大人的方式來對待我,若不是這樣,我可能早就放棄了。
我們剩下了幾瓶酒,艾薇將它們裝在了背包里,因為放在小手推車里實在是太重了。她在日記里記錄著:
這幾瓶酒真的好重,我的背疼得讓我好想把它們拿出來放到路邊。幸運的是,就在我準備把酒丟掉的時候,一輛大型軍用卡車停了下來,載了我們一程。
娃娃坐在了一名士兵腿上,而我則坐在兩名士兵的中間。看到坐在我右邊的男生時,我的背脊仿佛有一股電流通過,他有一張十分俊俏的臉龐,對小不點兒也非常好。他們給予我們的關心是我們真正需要的。
我仍舊記得我們坐在卡車里的情景。士兵們盡一切可能來讓我開心,他們或是講些好笑的故事,或是做鬼臉來逗我笑,偶爾也會問一些有關我自己和我家人的事。他們也問起了我的洋娃娃,我告訴他們它的名字叫夏洛蒂,之后他們還正式地向夏洛蒂做了自我介紹?,F(xiàn)在回想起來,我完全可以體會到當時他們強烈的思鄉(xiāng)之情,渴望著正常的家庭生活,渴望能有家人的陪伴。他們待我十分好,不知不覺中,我可能也算幫了他們的忙,給他們的生命帶來了短暫的、孩童的純真與笑聲,希望他們真的可以從我的身上獲得他們所渴望的。
卡車把我們帶到了一個村莊,我們到那兒的避難者服務中心尋求幫助,他們會為我們安排夜間住宿的地方。最后我們被安排在了一間大型的社區(qū)公社過夜,里面有一間站滿了婦人和士兵的廚房。很快我們就跟一位名叫哈娜的年輕女孩成為了朋友,我們找到三張連在一起的床位,其實就是三個排在墻邊的墊子。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要到哪里去???"哈娜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