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信讒言車裂李存孝 思良將酖殺康君立(3)

半截英雄 作者:汝河


父親要兒子說時,兒子反而說不出口來了。原來朱溫前往孟津巡察,途中忽然生病,只好回轉洛陽。張全義府中有花園一座,名曰“會第園”,景色甚好。雕梁畫棟,亭臺樓榭,小橋流水自不必說,還有的是冬夏常青之樹,四時不謝之花,于是朱溫便留居園中養(yǎng)痾。張府上下曲意奉迎,小心侍奉,無微不至。朱溫本是好色之徒,病好后色心漸盛,初時淫占張府婢女侍妾,后來竟至連張全義的妻、女、兒媳也不肯放過。張繼祚又憤又恥,不能自勝,便欲刺殺朱溫。張全義的妻子儲氏,不僅姿容美麗,而且極有見識,暗中勸阻兒子,不可魯莽行事。張繼祚已暗中與心腹家人謀畫停當,準備行動了,母親卻用毒酒毒死了那些家人。張繼祚氣憤不過,離家出走,來到澤州,向父親討主意。

張全義聽兒子訴說以后,五內翻沸。他和朱溫之間的恩怨交往又一一浮漾心頭。

張全義,原名張言,濮州人。年少時曾在縣衙服役,受到縣令的侮辱,投了黃巢。自此和朱溫相識。黃巢陷長安,朱溫被封為東面行營先鋒使;張言為吏部尚書,兼轉運使,一文一武,過從頗密。后來又一同投降唐朝,朱溫被唐僖宗賜名全忠,張言被賜名全義,又成了一殿之臣。李罕之和張全義反目成仇,相互攻殺,李罕之歸晉,張義歸梁。李罕之得李克用之助,攻張全義于河陽,幸得朱溫之助才轉危為安,大敗李罕之于沉水,重為河南尹。張全義自此深感朱溫解危救難的恩德,對朱溫忠心耿耿。是時河南,頻年戰(zhàn)亂,城邑殘破,戶不滿百。張全義撫流亡,披荊棘,勸農耕,躬載酒食,勞民于畎畝之間,數年,人完物盛,府庫充盈。梁與晉戰(zhàn)河北,朱溫兵數敗亡,多虧張全義補充兵員,供給糧秣鎧仗,方能蹶而復振。因而加封張全義為中書令兼領河陽節(jié)度使,食邑至一萬三千戶,成了名副其實的萬戶侯。

想到這些,張全義勸兒子說:“吾為李罕之兵圍河陽,啖木屑以為食。唯有一馬,欲殺以餉軍,死在朝夕,而斯人出而救之,全家適有今日。此重生再造之恩,不可忘也。況身在矮檐之下,豈可不俯身低頭?萬勿造次!”繼祚含淚不語。

張全義深恐家中鬧出什么大亂子來,顧不得李讜的謀畫,連夜起兵回轉河陽。臨行欲退反進,突然對晉營發(fā)起攻擊。李存信不知是計,拔營后退。張全義趁勢撤軍南歸。李存信意想不到的白撿了個便宜,兵不血刃,撈了個擊退張全義解澤州之圍的大功勞。

捷報傳到太原,李克用大喜,重賞李存信。其余從征將士各有升賞,李存孝雖有升賞,但馬牢山一戰(zhàn),部卒損折一百余騎,論功反在存顥、存實之后,心中不禁郁郁不平。

澤州之圍既解,李存信又奉命收復潞州,仍以存孝為先鋒。出師之日,存信曰:“十三弟前番馬牢山一戰(zhàn),部屬損折,今日分派部屬千人,歸你調遣?!贝嫘⒇摎庋缘溃骸叭贇w部足矣,多也無用!”遂率部出征。

且說張全義回到洛陽,李讜已經敗歸。朱溫大怒欲治二人之罪。李讜呼冤,申訴兵敗之由,實因張全義沒有依約應援。朱溫正因張全義擅自班師生氣,又聽了李讜的訴說,打算嚴懲張全義。張全義的妻子儲氏聽了,立刻入宮見駕。儲氏明敏而有辯才,厲聲責問朱溫曰:“全義種田農夫罷了!守河陽十數載,開荒鑿土,捃舍財賦,助大王創(chuàng)業(yè),今年齡衰朽,已無能為,而王欲加重罪,是為何也?”朱溫連忙笑慰道:“本王絕無此意,卿勿多言!”遂赦免全義,卻把李讜斬首示眾。

當時朱溫尚未篡唐稱帝,只是挾天子令諸侯而已。他覺得潞州應由朝廷簡選大員出任節(jié)度使,李克用才不敢冒然出兵。于是舉薦京兆尹孫揆為昭義節(jié)度使,出鎮(zhèn)潞州。朝廷當然照準。于是孫揆仗節(jié)赴任,朱溫派牙兵三千為孫揆作侍衛(wèi),同監(jiān)軍韓歸范一道,自晉、絳間翻越刀黃嶺前往上黨。當時孫揆已授命為張濬的副帥,部屬已有萬人,于是傳檄部屬,約定時日趕赴上黨集結。

李存孝引三百騎前往上黨,途中與孫揆的部屬不期而遇。時值黃昏,李存孝的三百騎兵又無旗號,孫揆的部將誤認為是自己的人馬,毫無戒備,李存孝密令部下,作好準備,來到跟前突然發(fā)起攻擊,一鼓擒獲孫揆的部將。并大呼曰:“我軍數萬已把汝等層層圍困,要命的速速投降!”那些士卒見主將已經被擒,何人不惜性命?立刻紛紛交械投降。

李存孝從降將口中得知孫揆越刀黃嶺前往上黨的消息,不禁大喜,立即引三百騎埋伏在長子縣西面的山谷間。孫揆華衣大蓋,儀仗節(jié)鉞,擁眾徐行。李存孝等其部屬前后脫離,首尾不能相顧之時,突然殺出,攔腰橫擊。孫揆本是儒者,韓歸范又是宦官,毫無臨敵應變之能,只好束手就擒。李存孝也不戀戰(zhàn),連夜押著孫揆和韓歸范及隨從數百,獻于太原。

李克用大喜,手撫李存孝之背夸贊道:“我兒真神也!有兒如此何患梁寇不平!但等潞州收復,為父就命兒鎮(zhèn)守潞州!”

李存孝叫頭謝恩,辭別李克用帶領本部人馬趕回潞州。這時李存孝一路俘獲招降,部眾已數千人,聲勢大振。等李存信大軍到來,就急攻潞州。

潞州梁軍守將葛從周,乃朱溫愛將,智勇雙全。當年隨朱溫討伐秦宗權,戰(zhàn)于西華王夏寨,朱溫臨陣馬踣,跌落馬下。秦宗權率眾來追,千鈞一發(fā)之際,葛從周躍馬挺槍,殺退秦宗權,扶朱溫上馬。轉而孤身殿后,護衛(wèi)朱溫。槍傷于面,矢中于肱,身被數創(chuàng),奮戰(zhàn)不退。幸得張歸霸兄弟回馬來救,朱溫、葛從周方得脫險。自此深受朱溫愛重,每每委以重任,屢立戰(zhàn)功。累官已至刑部尚書。潞州變起,朱溫即命葛從周率敢死之士進駐潞州。李讜敗走馬牢山,張全義沒有得到命令就撤兵歸鎮(zhèn),使潞州成為一座孤城,葛從周兵微將寡,又乏守城之資,不禁焦急起來。他聽說李讜敗歸已經獲罪被誅,張全義也遭受嚴譴,不敢擅作主張,火速派人回汴梁請命。

李存信意想不到李存孝以三百之眾獲取大功,心中臘意大作。他知道李存孝急于事功,以搏專城之任,便暗中掣肘、使絆子。李存孝要強行攻城,李存信偏說潞州城高池深,不易強攻;李存孝認為兵力有限,不可能四面合圍,應用“圍城必闕”之計,網開一面,伏兵要道,待敵突圍,與城外殲之;李存信則說,葛從周足智多謀,不會輕易上當,還是等李克用大兵到來后再說。李存孝知道,李存信是不欲讓自己建不世之功,存心作梗,便不再和他商量,獨斷獨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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