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相當明確,不僅不會給予任何支持,還切斷了對楊遠來說頗為重要的經(jīng)濟來源——房貸。楊遠的住房是他去年按揭買的,當時楊遠爸并不同意他在?菖市長久居住,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他便擅自用這幾年掙的錢交了首付,后來是楊遠媽做通了他爸的工作,就算不是安家落戶也總得有個穩(wěn)定舒適的居住環(huán)境,何況房子放在那里也會升值,楊遠爸才不再堅持,她每月會固定給兒子的銀行卡里存上這個數(shù)字。從現(xiàn)在起,這種支援宣布作廢。
楊遠媽覺得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偷偷去見了許映潔,初見許映潔,楊遠媽對她還是心存好感的,如果拋去她離婚又帶著孩子的背景,她算是個不錯的人選。來時所有的憤慨轉(zhuǎn)化成了惻隱之心,于是自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地好言勸解著,希望能夠?qū)Ψ秸f服,看著她梨花帶雨地跑出去,都有點于心不忍……可沒想到,事情朝著另一個方向發(fā)展,不僅沒有讓她遠離自己的兒子,反倒加速了兒子娶她的步伐,并且直接跳過了爭取父母接納這一環(huán)節(jié),無論兒子怎么辯解,她對這個表面示弱實際心機很深的女人再也無法釋懷,她和楊遠爸一個立場,自認為不是守舊、不通情理的人家,怎么能允許兒子在這么短的時間做出這么荒唐的決定,得有多大的氣量才能容忍這種事的發(fā)生,男方家父母表明立場,竟然連爭取一下的誠意都沒有便草草地結(jié)了?太不尊重長輩了吧,楊遠爸沒見過她,以后也不想見了。試想一下,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女人還能指望她具備什么樣的素質(zhì)。
如果斷絕父子關(guān)系不構(gòu)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威脅,那就干脆來點實際的,他們就不信,他在不靠父母任何接濟下,在房貸與工作的雙重壓力下,再帶著一個孩子還能夠自給自足地生活!
一邊是男方家強烈譴責,另一邊是自己媽的冷眼旁觀。
這場婚姻,把雙方的親人幾乎都得罪遍了。
房子只是很簡單地裝修一下,床單、被褥、窗簾都弄了喜慶的紅色,沒有貴重物品的更新?lián)Q代,掛在臥室的那臺三十七寸索尼液晶電視是袁佳送來的,晚上只請了楊遠公司里的同事吃飯,但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是婚宴,同事全到場,也不過二十幾人,包房很大,很冷清,熱鬧不起來,有兩個月沒見許映潔,見了面忽然不知說什么,也不敢隨便亂開玩笑,舉杯祝福都得再三斟酌,生怕用到哪個敏感的、一語雙關(guān)的字眼,刺中了當事人的命脈,氣氛尷尬而怪異,跟楊遠父母的震驚程度自然是比不了,但多少也覺得有些突然,胖姐更是趁著主人上洗手間時候偷偷地問了句,她……還真離啊,什么時候的事啊?周桐幾次把楊遠拉到角落里,還在試圖做最后的“策反”工作。
“怎么那么急啊……可以慢慢商量嘛……
“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你爸說……這個事……”走廊里,周桐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
袁佳看上去也有些心事重重,時而興奮異常,時而悵然若失,她打扮得很漂亮,那裙子艷得差點搶了新娘子的風頭,有人私下議論,袁佳其實一直暗戀著楊遠。許映潔聽見了,但反應(yīng)仍像個木偶,這時的她已經(jīng)不會用大腦去思考,必須有人扯線才會走。
飯菜基本沒怎么動,但是目的達到了,在場的人都知道,楊遠與許映潔名正言順地結(jié)婚了??偹闵隽耍驹诰频觊T口,目送最后一個客人離去,他們也該回家了,回他們自己的家。
真像做了一場夢,是不是來得太快了,他們站在新房落地窗前,向外望著。屋內(nèi)卻沒有開燈。
快過年了,對面的樓里好多家的陽臺上都掛起了紅燈籠,有大有小,顏色有深有淺,但是望過去一樣溫馨別致。
她忽然問:“楊遠,你說我們會不會有報應(yīng)?”
楊遠將她擁入懷里輕輕地說:“如果有,也是我們一起承受。”
她側(cè)身抬眼望他,那眼神像拿了一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母親再三提醒,不要對男人寄予太多的希望,不要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主宰,可現(xiàn)在的她還是多么執(zhí)著于楊遠的那句話,映潔,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
窗子上貼的喜字,無聲地掉了下來,輕輕地飄在地上……
…………
在映潔媽的家里,那個小二樓窗前,映潔媽一直呆呆地望著一個方向,南南坐在窗前,正在認真地折著飛機。
“姥姥,媽媽明天會來接我嗎?”
“南南,媽媽出差了,她過兩天就來接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