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覺察內(nèi)心的失序,覺察其中的矛盾、二元對立的掙扎、相互沖突的欲望、意識形態(tài)上的追求及其虛妄的本質(zhì)。我們必須不帶有任何譴責(zé)、批判或算計去觀察眼前的"真相"。
譬如我看到的麥克風(fēng)就是麥克風(fēng)--不是一個我喜歡或不喜歡的東西,也不去想它是好是壞--我只是如實地看著它。同樣的道理,我們在看自己的時候,也不去論斷自己是善良的或不善良的(但這并不意味為所欲為)。美德就是一種秩序,你不能依照某個藍圖來模仿美德。如果你這么做的話,就會變成失序與失德之人。
問:秩序是不是一種不失序的狀態(tài)?
克:不是的。我們曾經(jīng)談過,了解什么是失序--不是字面上或頭腦上的理解--便是從失序之中解脫出來,而失序就是沖突或二元對立的爭戰(zhàn)。從這份了解之中就會產(chǎn)生秩序--一種活潑的狀態(tài)。你不能把這種活潑的狀態(tài)畫在紙上,然后去模仿它。
我們的心智是扭曲的、歪曲的,因為我們太花力氣去生活、做事、行動及思考了。任何形式的費力都是一種失序。只要一費力去覺察,就不是真的在覺知了。當(dāng)我走進這座大廳時,我雖然在覺知著一切,但并不費力。我覺知到這間大廳究竟有多大,窗簾是什么顏色,光線如何,里面的人以及衣服是什么顏色,我覺知到這一切而沒有費力的感覺。如果覺知之中帶著費力的感覺,就等于失去了覺知。
問:有某種東西可以使我變得有覺知?
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使你從不知不覺變得有知有覺。假設(shè)你大部分時候都沒有在覺知,但是你意識到自己沒有在覺知的那一刻,就是在覺知了。
客觀地看待某個東西而不帶著任何論斷,是很容易辦到的事。觀賞一棵樹、一朵花、一片云或是水面上的光影,觀察它們而不帶著任何論斷或衡量,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因為這些東西并不會碰觸到我們內(nèi)心深處的東西。但若想以毫無衡量的心去看自己的妻子或教授,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們對眼前的這個人已經(jīng)有了某些既定印象。這些印象是經(jīng)年累月發(fā)生的一連串事件所造成的,其中有苦有樂,也有性愛帶來的歡娛等等。我總是透過這些印象在看眼前的這個人。如果我是透過這些印象在看我的妻子或鄰居--也許這位鄰居是住在十萬八千里外,那么我和他們之間還可能有真實的關(guān)系嗎?如果夫妻都是透過既定印象在看待彼此,那么他們之間還有真正的關(guān)系嗎?這些印象多半源自于多年的經(jīng)驗累積起來的記憶,譬如對方的嘮叨、耀武揚威、掌控性,或是對方帶給我們的快感等等。透過這些記憶及印象,我說"我認識我的太太",或者她說她了解我,然而真是如此嗎?其實我認識的只是一些印象罷了,我并不了解那個活生生的人,我只認識一些僵死的印象。
清晰地觀看是沒有任何既定印象的,也不帶著任何象征或念頭。試試看你就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美好了。
問:我能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去看自己?
克:如果你帶著既定印象去看自己,就無法覺知任何東西了。舉個例子,我發(fā)現(xiàn)我有深埋的恨意,于是我說:"糟透了,我的心真是丑陋。"當(dāng)我的心中出現(xiàn)這些念頭時,我就是在阻礙自己進行觀察。念頭、象征或見解都會阻礙我們觀察。要想認識自己,就不能有先入為主的想法、知識、象征或印象,這樣我就能在每個當(dāng)下真實地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