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世代以來,人們一直借由神入儀式來喚醒心靈與永恒融合為一體。有位西方教師談起他初訪西藏,接觸到某種古老的合體儀式時的情形:
我們初訪西藏時,從加德滿都搭乘一輛舊巴士,沿途花費十四個小時。我們沿著崎嶇的峽谷前進,車子開進更高聳的群山之間。接下來的旅途愈加艱辛和危險。當我們橫越西藏高原時,只見整片高原上布滿小花和閃亮的巖石。天空變得巨大又幽暗,它比地面還寬廣,仿佛在這片荒山之間,天地完全翻轉(zhuǎn)過來。
在長途舟車勞頓之后,我們來到一座山邊的寺廟,那就是著名的哲蚌寺。當時從西藏各地涌進許多朝圣者前來參加一場慶典。接連數(shù)日,寺院的中庭點滿了犛油燈,喇嘛低沉的誦經(jīng)聲不絕于耳。在最后一晚約凌晨四點鐘左右,大家都蜂擁到寺外,爭先恐后地爬上某座特別的小山丘去等候日出。每個人在刺骨寒風中瑟縮于衣袍內(nèi),口中卻不斷念著神圣祈禱文和真言。寺院的銅制號角非常巨大,必須由三人抬著。它的音色深長悠遠,旋律回蕩在整個山谷中,其間又夾雜著鏗鏘的鐃鈸聲。
當天色漸亮時,只見一幅巨佛畫像在我們對面的寺廟巨墻上緩緩展開。它約有一英畝見方。恰巧在剛破曉時,那幅巨佛畫像才完全垂落于地面。此刻號角聲又響起來。
然后只見第一道美麗的陽光照在這幅畫上。巨大的佛像在朝陽下,燦爛輝煌,此時我的身體也沐浴在從后面照射過來的金陽中。這些時間點的拿捏都經(jīng)過特殊的安排,所以觀眾會感覺這陽光似乎是從金光燦爛的大佛那兒照射過來的。而我自覺被佛陀那顆愿心溫暖,頃刻間全然轉(zhuǎn)化。我明白佛陀已進駐我的內(nèi)心。
一場朝圣之旅能夠激發(fā)我們的覺悟。旅行本身并非重點,真正的目標是,不論我們身在何處,都要去發(fā)掘這份經(jīng)驗。威爾遜·范·杜森(WilsonVanDusen)在《回歸本源》(ReturningtotheSource)一書中解釋說,他這個西方神秘主義者的處境,仿佛是一個人曾無數(shù)次體驗到神圣的感動滋味,猶如夏天的落日余暉,猶如兒童眼中的黑瞳,猶如蘋果的甘甜豐美。
在這世界上身為一個神秘主義者,某種層面上來說是件悲哀的事。神秘主義者往往能長期經(jīng)歷與神同在,但卻無法確定這些體驗。有一回,我在教堂演講。散會后,有位老婦人等眾人離去后向我走來。我看得出來她將不久于人世了。她態(tài)度非常謹慎,對我詳述她所做的某個夢,在夢里有顆奇異的金色太陽靠近她,她問我這是否為神的示現(xiàn)。起初我想到的也是制式化的回答,“我們必須深入夢境,才能明了那真正的含義?!钡译S即被某種更宏觀的強烈情緒所震懾。眼前這位老婦人快過世了,對她來說此生能夠見上帝一次就于愿足矣。于是我說,“沒錯,這是上帝?!敝笪覀兌紵釡I盈眶。這是多么悲哀呀。她是個在靈性上熱烈追求的人,一生都依上帝的旨意而行,然而她卻渴切地問自己是否曾真正見過上帝。對我來說她正代表大多數(shù)人內(nèi)在靈性生命的光景。她雖然已經(jīng)安穩(wěn)地走在信仰的道路上,卻無法清楚地辨識征兆。
每個文化傳承都自有它的神秘主義,而每種秉持正念與熱誠的修行方式,都能帶給我們永恒的啟示。有位猶太律法師描述在某個夏天的避靜中他是如何獲致這份奧秘的訊息的:
在祈禱會和隱修的那星期,突然降臨了全然開啟我內(nèi)在世界的神秘經(jīng)驗。那是個寧靜的清晨,當時我正坐著禱告。我身披一件祈禱長袍,把傳統(tǒng)的祈禱盒放置于前額和雙臂,閉上眼睛。當我靜靜坐著禱告時,突然開始有強大的透明光線圍繞著我,那強光仿佛照耀著全世界。它穿透了祈禱文卷軸,祈禱盒,直接在身體上留下了印記。這份大光明穿透三個祈禱盒,它從各個方向?qū)ゴ蟮钠矶\文銘印到我的細胞上,我生命的本質(zhì)里面。這篇偉大的禱文是:“聽呀,以色列百姓,上帝就是那唯一真神。”這表示在萬事萬物中“唯有神的存在”。就在那瞬間,我了悟到為何神秘主義傳統(tǒng)是如此講究流傳的祈禱文本的完美性,其中任何字母都不能破壞或損害。與其說是我在念祈禱文,倒不如說我整個身心都安住其中。祈禱文的精神實現(xiàn)的經(jīng)驗真是美妙無比。我因此明白自己的生命和軀體都是一篇祈禱文。
從那個時候起,我會誦讀詩篇和祈禱文,從大衛(wèi)所作的贊美詩到猶太教經(jīng)典《塔木德》,這些經(jīng)文的意義也隨之豁然開朗。古代那些偉大賢哲的智慧,就借著這種意識的轉(zhuǎn)化,向我們清晰地訴說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