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這一段特別寬、深、清澈。上游高處是一座非常老的古城,也許堪稱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古城距離這里約一英里左右,城里所有污物似乎已被這條河流凈化了,因此這里河水清澈,尤其是在中游的地方。河的此岸有許多建筑,并不是特別美,不過河對岸是剛種下的冬麥,因為雨季時,河水會上漲二三十英尺,因此,兩岸的土壤相當肥沃;過了河岸就是村落、樹木、麥田以及種植一種營養(yǎng)谷物的田地。
這鄉(xiāng)村很美,開闊、平坦,綿延到天際。樹木的年齡非常大,包括羅望子、芒果。晚上,太陽剛下山時,有一種特別平和的感覺降臨這大地--是一種在教堂或寺廟里永遠找不到的恩賜。
有四名托缽僧在河的這一岸,他們都在推銷自己的產(chǎn)品,也就是神明。他們大聲呼喊,然后四個人周遭都有群眾圍繞。不過吸引最多群眾的那名僧人喊得最賣力,口中重復念著梵語,身上掛滿念珠,以及其他與其職業(yè)相關的佩章。然后,其他僧人溜走了,只剩這名托缽僧和他的神明、吟誦以及誦經(jīng)用的念珠。
想象和浪漫否定愛,因為愛有自己的永恒。人們透過各種神明、某些不受時間拘束的東西以及意識形態(tài)與希望來尋找愛。新生兒的誕生并不意味著某種永恒。生命來來去去,有死亡,有苦痛,以及所有人類能夠承受的傷害,而這種包含改變、衰敗和誕生的運動仍舊局限在時間的循環(huán)中。
時間是思想,而思想是過去的產(chǎn)物。這有連續(xù)性--因產(chǎn)生果,而果轉變成為因--是這種時間運動的一部分。人們陷在這樣的時間陷阱中,并且使用各種浪漫和想象,企圖營造所謂的永恒。由此生出欲望及其歡愉;為了追求不朽,人們期望透過心靈的意象,體驗不死的狀態(tài)。
宗教提供了一種虛幻的真實。最狂熱的宗教分子能夠覺察到所有這一切,以及因這虛妄而產(chǎn)生的傷害。有一種狀態(tài),不是想象,也不是浪漫,不是時間的產(chǎn)物,也不是思想和經(jīng)驗的產(chǎn)物,不過一旦遇見它,我們就會拋掉所有珍藏的虛假,把這些虛假深深埋藏起來,讓別人找不到。因為別人認為,他必須要經(jīng)歷那些你拋掉的東西;這就是為什么你必須把拋掉的東西藏在別人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因為這樣就變成了模仿,如同鑄造偽幣。要否定這一切,無須花費吹灰之力,無須堅強的意志力,也不需要更具吸引力的東西;你輕而易舉地把它們束之高閣,因為你看到了其中的徒勞無益、危險以及它們有害的固有價值和粗俗。
心靈無法制造出所謂的永恒--因為心靈無法培育愛。追尋永恒的心靈也無法發(fā)現(xiàn)這個永恒。然而不尋找永恒的心靈是一個無用的心靈。心靈是一股水流,中央非常深,周圍非常淺--就像這條河,中間有激流,兩岸的河水平靜。
深邃的激流后面有著大量的記憶,而這記憶是連續(xù)的:經(jīng)過古城,弄臟了,然后又再度變清澈。這大量的記憶給予力量、動機、進取與完善。正是這種深刻的記憶知道自己是過去的灰燼,并且,必須要終結的,也正是這種記憶。
沒有方法可以終止這種記憶;沒有錢可以買到全新的狀態(tài)。對這一切的領悟才是對其的終結。只有當這大量的記憶結束,才有新的開始。言語并不是真實的,以言語作為衡量的標準,就是否定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