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孔夫子說了很多,那種種的社會現(xiàn)象、種種的人心險惡,我們應(yīng)該怎樣面對呢?所以,這個"心齋"呢,我們就要認(rèn)真對待了。
于是顏回就問了:"敢問心齋。"那什么是心齋呢?下面我們要討論的,就是這篇文章的重中之重,也是我們修為的一個關(guān)鍵之處??追蜃痈伝卣f:"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這一段關(guān)于心齋的解說,如果我們有雅興,不妨把它抄下來,背實、背牢!自己靜坐的時候,也可以將其作為一種觀法來修。我們打坐,靜不下來,就要學(xué)這個心齋。
"若一志",前面孔夫子批了顏淵的"端而虛,勉而一",但現(xiàn)在還是要將它歸在"一"上來。其實我們的志啊,經(jīng)常都處于散漫的狀態(tài),成天東一下子西一下子的,所以要"一",要心神凝住,要把精神專注于一點。"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這里雖然只說了一個耳,其實我們也要無視之以眼、無嗅之以鼻、無味之以舌……總之我們要關(guān)閉六識,以心來感受萬事萬物。"聽之以心",就是關(guān)閉六識而任化。任什么化呢?任造化!不僅僅如此,還要"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為什么呢?因為心有知覺的功能,它會根據(jù)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而攀緣取舍。為什么要"聽之以氣"呢?聽之以耳、眼等,我們就會隨外境轉(zhuǎn);聽之以心,我們同樣可能躁動不安。那么聽之以氣呢?這在道家或中醫(yī)醫(yī)家里,講究就很多了。氣無情慮嘛。氣是無情態(tài)、無社會性的,是純自然的,也可以說是一個似有似無、很空靈的東西。
我們從一生下來,這顆心就反反復(fù)復(fù)在受社會情態(tài)的影響。我們真正靜下來打坐了,關(guān)閉了眼耳鼻舌身,你坐下來后,可能是眼耳鼻舌身都不用,而只在內(nèi)心深處觀照。但內(nèi)心受社會情態(tài)污染的那種慣性仍然存在,它同樣會在你打坐的時候強(qiáng)烈地釋放出來,來干擾我們的修為。所以,"聽之以心"仍然是靠不住的。
莊子借孔夫子之口告訴我們:"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那是一個從"聽之以耳",再到"聽之以心",再到"聽之以氣"的過程。這是一個"損之又損"的過程。聽之以氣,就要對我們心里面的情感、知識、智慮進(jìn)行損減,最終要損減到"至于無為"的狀態(tài)。
下面孔夫子繼續(xù)解釋了:"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止,是依靠的意思。耳朵的功能就是聽。用佛教的觀念來說,外界的聲音稱之為"聲塵"。如果我們把聲塵去掉了,盡管我們內(nèi)有耳根、耳識,但耳根與耳識也不會起作用。同樣的道理,外界的色,即是"色塵",沒有了色塵,眼根、眼識又看什么呢?所以"聽止于耳",相對還是好理解的。
但"心止于符",就不是那么好理解了。心的功能在于什么呢?念頭、概念、符號,心依靠的是概念、符號等,也就是俗話說的念頭。念頭是一個抽象的東西,所以這個符呢,也可以作見解講,也可以作概念、念頭來講。我們的心啊,必然是附著在這些"符"上面的,只有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它的功能。但是,道家所說的氣就不一樣。"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氣這個東西,它是無形無相的。虛,并不是沒有,它不是空,也不是非空。
"唯道集虛",大道體虛,無為無相,不生不滅,大道把所有的這些空、無、虛,都集于一身。所以我們怎樣使自己通過對氣的感受,來達(dá)到對"唯道集虛"的一種感受?"虛者,心齋也",你對這個虛有了真實體驗了,你懂得什么是心齋了,進(jìn)而你就可以體道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