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走了,閻組長掩上門,對李玖妍說:“現(xiàn)在就我們兩個人,我保證替你保密,你可以說了吧?”李玖妍說:“我說什么?我沒什么可說的?!遍惤M長是個急性子,瘌痢頭都急紅了。“李玖妍,我是代表工作組問你,你要好好配合,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說是過不了關的?!崩罹铃豢月暋i惤M長又說:“你不說就是包庇,你包庇他就說明你是情愿的。你是情愿的嗎?你回答我?!钡罹铃换卮鹚?。閻組長說:“不說話?想扛過去?你不但犯了生活作風錯誤,還包庇壞人,你說這對你有什么好處呢?”
閻組長邊說邊在李玖妍面前踱來踱去,李玖妍的臉朝著一扇窗戶。窗戶外有一片白白的茅花。茅花剛剛開放,在山風和陽光中搖晃。李玖妍就那樣臉朝著窗戶說:“我在縣醫(yī)院就跟陳主任說過的,是茅草蔸,可她不信?!遍惤M長一愣,“什么什么?”李玖妍又說:“茅草蔸?!遍惤M長說:“你說是茅草蔸?”他把斑花發(fā)亮的瘌痢頭湊到李玖妍面前,李玖妍聞到了一股腥味。李玖妍做一個深呼吸,堅定地說:“就是茅草蔸?!遍惤M長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起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閻組長說:“誰會信呢?莫說人家還是個婦科醫(yī)生,就是我也不信?!崩罹铃f:“我說的是真的。”閻組長說:“你騙鬼吧,茅草蔸那么邪性?它成精了?它是公的還是母的?它長了眼睛,知道要往那里戳?”李玖妍說:“反正是茅草蔸?!遍惤M長作了一點讓步,說:“那好吧,那我就聽你說說茅草蔸吧。”李玖妍說:“去年秋收時,鉆到茅草叢里去解手,剛蹲下去就碰到了一棵茅草蔸。”閻組長聽著聽著又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說:“虧你想得出來,可是傻瓜都知道,不可能是茅草蔸,怎么可能呢?”李玖妍想了想說:“有人可以作證,就是茅草蔸。”閻組長說:“誰作證?”李玖妍說:“黃花萍。”閻組長說:“黃花萍是誰,她憑什么給你作證?”李玖妍就告訴他黃花萍是誰,然而閻瘌痢說:“你找一千個人作證都沒用?!崩罹铃f:“那天就是黃花萍跟我一起鉆的茅草叢,她怎么不能作證呢?”閻組長還是搖頭,說:“關鍵是你說得太順了,一個嗑巴子都不打,人家即便有這種事,也不會像你說得這么順溜。人家會打嗑巴子,會有頓號,還會有省略號,人家說不出這么完整的句子?!崩罹铃挥傻勉读算?,閻組長揚揚下巴,得意地說:“看什么看?以為我們大老粗真沒一點文化?跟你說,我當兵前也讀過中學的,我有文化?!崩罹铃硕ㄉ瘢f:“那你就應該知道,生活中常常會有偶然的。再說我又沒說假話,打什么嗑巴子?不信你就去問黃花萍嘛。”閻組長嚴肅地說:“這種把戲也拿來跟我玩?你以為我是三歲細伢子?你一個姑娘家,說這種話好意思?不紅臉,不打嗑巴子?因為你想好了,橫下了一條心,所以你才不打嗑巴子!”
李玖妍沒想到這個瘌痢頭閻組長比狐貍還精,不過還是嘴硬,說:“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沒說假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