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小西也看過？”

“沒有，這種偷偷翻人家東西的習慣怎么能讓王小西知道？”

我頭一次發(fā)現(xiàn)，和青青在一起居然也會感到不自在，她不說話我就會沒有話說。

“你不想隨便翻翻我的東西？你對我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就沒有一點好奇心？”青青不會讓我們長時間陷入尷尬，她有這個本事，有的女人天生就有這種本事，而芳華卻天生沒有這種本事——和芳華在一起只有兩種極端，一種是說不完的話；一種是一句話都沒有；芳華是典型的那種“酒逢知己千杯少”加“話不投機半句多”。我們熱戀的時候是“千杯少”，分手以后就是“半句多”。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這個青青原來是一個傍大款的！”青青沖我揚揚下巴頦。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是一個公主，有著富可敵國的國王父親和王后母親。”我忍不住揶揄她。

“哈，這才是你許一軍說的話。”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真把我當公主？”青青美目流盼，臉上桃花一點。

“你又把我當什么呢？”我知道要玩感情游戲，青青是最佳排擋。

“我把你當成我的王子?！惫徊怀鑫宜希嗲嗟呐_詞好不俗套。

“我能有幸知道有多少王子已經(jīng)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摸摸底。

“我沒給過別人機會?！?/p>

“那我應該感到榮幸了？”我說完這話的時候，我們的距離已經(jīng)近得像電影海報中的郝思嘉與白瑞德。

62.

就讓我相信青青是“因為愛所以愛”；就讓我相信她所說的她在很多年前借住在我那套房子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默默地愛上了我，正是因為她默默地愛上了我，所以她當年離開了王小西；就讓我相信她在酒吧里看著我?guī)е響B(tài)百出的朱芳華回家的時候，心動不已感到對我的渴望與日俱增直到無法抗拒；就讓我相信，我是她少女時代的夢想，我是她青春年華的偶像，我是她心中的愛，是她的神，是她的英雄。

趙本山說“誰也禁不住忽悠”，我當然也不例外。她讓我相信了我是一個值得愛的人，為此我將原諒我自己，也將原諒我和她的關(guān)系——無論我和青青發(fā)生了什么，我將永遠原諒我自己。盡管我已經(jīng)35歲，盡管我已經(jīng)有了老婆孩子，盡管我前妻還住在醫(yī)院，盡管我還常常緬懷和她的美好歲月，盡管我看不起王小西，盡管我明知道青青曾經(jīng)和小西一起睡在我的床上肩并肩頭并頭，盡管我還有纏手的工作，盡管我知道查爾斯在不停地找我的麻煩，盡管盡管盡管有無窮無盡的盡管，我只能原諒我自己，我和青青從有距離接觸到零距離再到負距離，我們一氣呵成，我們在一個夜晚完成的事情，比我和朱芳華一年做得都多。事后想一想，我認為朱芳華和青青相比，實在是太失敗了。朱芳華太糾纏于一些所謂的“核心問題”而不是“關(guān)鍵問題”，她一定要時時刻刻搞清楚我和她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是哪一種“愛”，因此我們很累，我們常常是高高興興聚到一起，但三言兩語就爭論起來，最后落實到“我們之間是否相愛”這一核心問題上，一到這一層面，兩個人就像學術(shù)研討會上狹路相逢的對手，為了一個抽象的命題，不惜針鋒相對唇槍舌劍，雙雙都抱定真理，并決心為之犧牲，只可惜真理是相對的，我們浪費了那么多美好的時光；但青青不一樣，她從來不關(guān)心男女之間的“核心問題”，她只重視“關(guān)鍵問題”——兩個人只要感覺好就好，管它什么叫愛。她從來不問我是不是愛她，有一次我們看了一個什么爛電影，里面有一句臺詞，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你是我想要的女人，是我從一生下來就想要的女人?！鼻嗲嘁乙矊λf這句臺詞，我不肯。她揶揄我，笑我，拍著手戳著我的腦門兒說：“你真呆，說說也不要緊的，我也不會當真，你又沒有損失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