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長官提供給貢嘎的材料里,并沒有特別有價值的線索。里面也提到死者名叫后簡,是白衣村人。而這,貢嘎在之前和師兄弟們的聊天中已經(jīng)了解。
同時材料里還說,死者脖子里有異常痕跡。經(jīng)過尸檢,可以斷定,死者的真真死因,可能是被繩索勒死的。
今天,是后簡師兄的大殮之日,寺院里面照例是要派幾個人去給他做法事的。貢嘎纏著大師兄,好說歹說,大師兄推脫不得,只好答應貢嘎一同前往。
白衣村坐落在一個偏遠山區(qū)。他們一行人,天還沒有亮就步行出發(fā),卻直到中午才趕到那邊。
后簡師兄的家里,非常簡陋。幾間木屋被一道枯黃的竹籬笆圍起,斑駁陳舊,淹沒在了一片高大樹林之間。屋前堆放著許多雜物,幾只半禿的雞仔穿梭其間,扒土覓食。屋前房后,三三兩兩地忙碌著一些前來幫忙的鄉(xiāng)親。
貢嘎隨著大伙,在后簡師兄家人親友的簇擁下,魚貫進了客堂。貢嘎走在最后,抬頭望去,后簡師兄挺尸在一塊門板上面。一條白布,把他蓋了個沒頭沒腳。身影癟塌,讓人不由心生憐憫。
悠揚的誦經(jīng)聲響起時,周圍一片哭聲。
貢嘎低頭默念,眼前卻一直浮現(xiàn)著那晚后簡師兄被掩埋在泥土里的情景。
既昂,你為什么要害后簡師兄?你現(xiàn)在,到底是生是死?
誦經(jīng)間隙,后簡的家人送來涼茶給他們喝。貢嘎伸手接過,喝了幾口。轉(zhuǎn)手就把茶碗交還過去。一抬頭的時候,忽然看見靈堂里吊唁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六十歲左右的老頭。
貢嘎登時皺了皺眉頭,口中的經(jīng)文也開始凌亂起來。他努力調(diào)整,同時微微抬起腦袋,沖那老頭偷眼觀望。
那天和師兄弟們外出羅村化緣時,他曾經(jīng)見過那個老頭。而且當時老頭還非常奇怪地詢問了他幾句,仿佛和自己非常熟悉一樣。這其中的來由,貢嘎到現(xiàn)在還沒有弄清楚。而且他好像對自己的遭遇,也很有了解。
原來這老頭和后簡師兄也有交往??此麄兡挲g相仿,是親戚?是朋友?
誦經(jīng)漸漸進入一段高潮期。大伙在大師兄的引領下,聲音忽然高昂起來。貢嘎無暇分心,一心一意地跟隨大伙,虔誠地給后簡師兄超度。
之后,大伙又站起身來,圍著后簡師兄的遺體,轉(zhuǎn)了幾個圈。誦經(jīng)聲、法器聲、木魚搖鈴,清脆悠揚,此起彼伏。整個靈堂內(nèi)彌漫著濃厚的悲情凝重氣氛。
在走到那個老頭身邊時,貢嘎側(cè)過身子,仔細地打量著他。
不錯,就是他。
忽然那個老頭也抬起腦袋,四道目光,登時相向,各自一愣。片刻,又隨著貢嘎的離身而匆匆結(jié)束。
坐回廳堂一角以后,貢嘎再次抬頭,卻已經(jīng)不見了老頭的人影。
片刻,就在靈堂擁擠的人群里,那個老頭再次出現(xiàn)。而且他的胳膊里面,還拉著另一個老人。此時,兩個老頭正急切地抬起目光,朝著超度的僧人群里,仔細張望。
等到貢嘎再一次抬起頭來,看清來人時,不禁大驚。心緒起伏,口中也登時凌亂起來。
被那個老頭拉著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貢嘎情不自禁地抬高腦袋,望向父親。一年不見,父親仿佛又蒼老了不少。
而那邊父親也顯然已經(jīng)看見了自己,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
服役期間,他很少回家。最后一次,也已經(jīng)是年前了。因為部隊的假期并不多。不過他平時也一直通過老鄉(xiāng)給父親寄些錢物,或打聽他的一些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