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勒先生的大胡子修剪得整整齊齊,雪白的襯衫、黑色的領(lǐng)結(jié)和蘇格蘭格子花的圍裙是他永遠不變的禮儀,當(dāng)他為我添咖啡的時候總是微笑著低下頭,問上一句:“味道怎么樣,伯爵先生?”
“好極了,只有您才能煮出這樣的咖啡。”
在我照例回答之后,他漂亮的大胡子翹了翹,咧開嘴笑了,不過隨后就皺著眉頭:“可能您不久之后會很難喝到這樣的咖啡了,我們所有的東西都得靠該死的配給卡?!?/p>
他帶著隱藏的憤怒回到了柜臺前。
西蒙和拉豐告訴我這位倔強的老頭最近恨死了在這條街上巡邏的德國兵,他們一來他就把留聲機里的唱片換成《英雄交響曲》,并且倒掉正在酒精燈上煮著的咖啡。
“德國人沒找他的麻煩嗎?”我很擔(dān)心,“他們的脾氣可不好。”
“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西蒙聳聳肩,“看得出他們想在法國偽裝和平,對這種小小的抵抗行為僅僅是嗤之以鼻。”
事實上的確如此,在離我們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兩個扛著步槍的德國士兵正望著我們竊竊私語,但沒有任何行動。不可否認(rèn),與最初的那段時光相比,他們已經(jīng)變得彬彬有禮,就像常來拜訪的鄰居,連很多法國人也逐漸放了心。
“他們看上去挺老實,對不對?”拉豐用譏諷的口氣說,“或者只是擺出一副最能體現(xiàn)占領(lǐng)者優(yōu)越感的架勢!”
“您說得真是太正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毫無預(yù)警地從旁邊插了進來,我們大吃一驚,轉(zhuǎn)過頭便看見一個戴著棕色禮帽的男人坐在鄰桌沖我們微笑著。
我覺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而西蒙卻驚喜地叫了出來:“戴斯先生,天哪,您怎么在這兒!”
他走過去親熱地握住那個人的手,客氣地寒暄著,然后拉著他走了過來:“夏爾特,拉豐,你們一定還沒認(rèn)出雷蒙德·戴斯先生吧?夏爾特,別告訴我你忘了四年前是誰出版了你的《雛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