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妲莉?高柏(Natalie Goldberg)說:“我全然深入其中,全速前進,讓小說前往它自己想去的地方,我知道它完全失控了,根本沒有一個人物做我想要他做的事,我后退一步,讓寫作自己開展……你能做到嗎?放掉掌控,讓荒野的心靈接手……寫作需要體力,肉體和筆緊緊相連,手連接著臂膀,五官知覺的種種記錄正從那只手傾注而下……讓文字從你的腹部出來,把你的腦子往下移到胃部,讓胃來消化你的思想,讓它們供應(yīng)營養(yǎng),身心本為一體,是不可分離的……我寫字的那只手可以打倒拳王阿里,所有的作家都有一副好身材?!?
當我進入了“創(chuàng)作流”的狀態(tài),就會經(jīng)驗到那種靈感文句來得之快之急,身體幾乎都快跟不上那種速度與長度,這就是“創(chuàng)作流”的力道展現(xiàn)。懂得啟動“流”的小說家,就只要把人物擺在紙上,讓他自己動、自己活,讓文字活出一個故事——只要放掉“我”,流就打開了。
對我而言,如果我還在思考下個字應(yīng)該是A或B,還在琢磨東琢磨西,還在思考邏輯與修辭,還在想接下來該怎么寫,就表示我沒開對“創(chuàng)作流”的開關(guān),我就寧可先放著不寫,試試看其它方式的開頭,因為如果頭開對了,靈感就會一路狂泄下來,情緒一貫到底,幾乎連吃飯、睡覺都在那種狀態(tài)之中,廢寢忘食,直到發(fā)泄完、寫盡為止。
所以寫作是要有絕佳的意志力與體力,等到“創(chuàng)作流”寫盡,全書進入修整過程,會再度啟動“創(chuàng)作流”,像是在釀酒或是精煉香水似的,有時會從頭到尾,來來回回很多次,以讓全書維持一氣呵成的氣脈,這才會是可讀性高,讀者必須得一口氣讀完、欲罷不能的作品。
整個過程必須專注,排除雜事雜念干擾,彷佛在“真空的時間中”乍然停止——我自己有很多的創(chuàng)作,都是因為當時沒及時把“流”泄盡收齊,被瑣事打斷之后就再也接續(xù)不下去。我沒來得及寫完就中止的書,比已出版的書還多,所以我?guī)缀醯糜煤芨叩男?,像搶救自己的書似地,快速接生出來,避免胎死腹中?/p>
Navigating the future 4(這本書中提到“Beyond Supernature”概念,“禪修射手的體驗,透露出一個事實,我們?nèi)巳硕加信c‘不受限制’體驗結(jié)合的能力,在體育運動上,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地帶’,奧林匹克體操選手卡蘿?強森(Carol Johnson)說,當她感到自己身處于這‘地帶’時,平衡木看起來更寬了;美國一級方程式賽車選手把這種狀態(tài)稱為‘超越自我的駕馭’;生物學家萊爾?華特森(Lyall Watson)稱這種時刻為‘完美速度’,所有構(gòu)成動作的元素,包括準備、人群、氣候、心理、能量瞬間的釋放,都以一種能讓運動選手暫時不受地心引力限制的方式,密切地合作,打破萬有引力,好像這些元素存在另一個世界一樣……我們可以把它稱為‘超肉體’狀態(tài)?!?/p>
結(jié)構(gòu)主義人類學者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Claude Levi-Strauss)也曾說:“雖然我所要講的是我過去所寫的,我卻不曾有我寫下我的書的感覺。我倒是感覺我的書經(jīng)過我而寫出來,而一旦經(jīng)過了我,我則感覺空虛、一無所有?!?/p>
寫完全書,讓創(chuàng)作流消磁后,再來修稿
寫完、修完之后,如果還有充裕的時間,可以放個一兩星期,回到正常的生活作息,不再思考任何與這本書有關(guān)的事,讓創(chuàng)作流消磁、等個一兩周之后,再以“第一次看這本書”的讀者身份,重新看一次書稿,做一次大審修,沒問題了之后,再交給出版社。斯蒂芬?金的說法是:“作品在擱置六星期后再重新閱讀會有陌生的感覺,這常是一種令人興奮的經(jīng)驗……你重新翻閱作品的此刻,你會覺得在看別人的作品,沒有什么不對,這是你等待的理由,也證明了殺死別人的最愛,確實比殺自己的容易得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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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非文學類的寫作流,與文學類的寫作流有些不同,比較像是彈鋼琴旁邊的節(jié)拍器,較強調(diào)節(jié)奏、結(jié)構(gòu),有如在工整的渠道中流動,而非放任感情四溢漫流。
注1:林水福譯。
注2:引自陳玉慧《作家的秘密》一文。
注3:韓良憶譯,引自《狂野寫作:進入書寫的心靈荒原》。
注4:臺灣翻譯為《出口——領(lǐng)航未來的新世紀地圖》,作者Tarlow, Philip,譯者陳琇玲。
注5:密克拉?塔羅、菲利普?塔羅著,麥格羅?希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