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詹姆遜,隸屬于林肯因河廣場的莫里斯、法恩斯沃思與詹姆遜法律事務所,啪的一聲合上了公文包。比利·法恩斯沃思探頭往辦公室里瞧的時候,他正穿上外套戴上帽子。
“早安!”法恩斯沃思說,“你要去薩里郡辦那個布蘭特的案子?”
“沒錯?!?/p>
“嗯。相信奇跡嗎,我說你?”
“不信。”
“那姑娘有罪,孩子。你該知道。”
“我們的職責是,”詹姆遜說,“為客戶盡己所能?!?/p>
法恩斯沃思目露驚光:“看你紅紅的小臉就明白了。堂吉訶德精神復活了。年輕的理想主義者沖去解救哀傷中的美人,發(fā)誓要——”
“我見過她兩次。”詹姆遜說,“是的,我喜歡她。但是,稍微動點腦筋想想,我不覺得他們會把這么一樁大案子扣到她頭上。”
“哦,我的孩子!”
“好吧,你想想。他們看到這姑娘干什么了?托珀姆太太被人用鎮(zhèn)紙砸了好幾下。鎮(zhèn)紙上沒有指紋,那就說明兇手抹去了痕跡。但是,既然事先能想到小心地把指紋從鎮(zhèn)紙上抹掉,多蘿西·布蘭特事后卻一路走回小屋,留下兩串一英里遠之外就能從空中看見的腳印。這合理嗎?”
法恩斯沃思若有所思。
“也許他們會說她不可理喻。”他指出,“別管心理學了。你必須繞過的是事實物證。那個神秘的寡婦托珀姆獨自一人住在屋子里;唯一的仆人白天才來?,F(xiàn)在有一個人的腳印。只有那姑娘才能留下這樣的腳印;實際上,她自己也這么承認了。物理上來說,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或離開那棟房子。你準備怎么繞開這個事實?”
“不知道?!闭材愤d有些絕望地說,“但我想先聽聽她怎么說。目前看來,唯一沒人聽過、也沒人想知道的,就只有她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了。”
然而,當他那天下午晚些時候在小屋里遇到她時,她卻讓他的期望全落了空。
他出現(xiàn)在門口的時候暮色方至,幽藍的暮色中積雪看上去是灰色的。詹姆遜在門口停了停,眺望著分隔這棟房子與托珀姆太太小屋的薄薄一排月桂樹籬。這道樹籬沒什么特別的,大約六英尺高,進口處修剪得像個哥特式拱門。但是在拱門前方,立著一個戴著帽子穿著雨衣的身影,正凝視著拱門上方白雪覆蓋的樹籬。他看起來有點熟悉。他手邊站著另一個人,顯然是當?shù)氐木瘎臻L,手里拿著一架相機,閃光燈刺眼的閃光照亮了天空。雖然他離得太遠什么都聽不到,詹姆遜總有種奇怪的印象,覺得那大個子正在哄然大笑。
詹姆遜略有所識的哈里·溫特諾在門口迎接了他。
“她在里面?!惫锍蛷d點了點頭,解釋說,“呃——別驚擾她,好嗎?他們到底在這里對樹籬搞什么鬼?”
他瞪著眼睛看了看草坪對面。
“驚擾她?”詹姆遜有些粗魯?shù)卣f,“我到這里來,如果有可能的話,是來幫她的。你或布蘭特先生愿意幫忙嗎?你真心認為布蘭特小姐在神志清醒的狀態(tài)下能做出他們說她干了的事情來?”
“神志清醒的狀態(tài)下?”哈里重復道。他帶著奇怪的表情看了詹姆遜一眼,沒有說話;他突然轉身,急匆匆地跑去了草坪的另一邊。
而多蘿西呢,詹姆遜見到她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神志失常的征兆。他一直都喜歡她的直截了當,現(xiàn)在也正是她的直率讓他感到溫暖。他們坐在燃著壁爐的溫馨房間里,壁爐上擺著展示哈里田徑與體操方面高超水平的幾個銀質獎杯,還有約翰·布蘭特年輕時候在圣莫里茨得到的紀念品。多蘿西自己也是個喜歡戶外運動的女孩。
“勸我?”她說,“你是說,勸我該在他們來逮捕我的時候說什么?”
“他們還沒逮捕你呢,布蘭特小姐?!?/p>
她對他微笑起來:“我打賭你一定吃了一驚,沒錯吧?哦,我知道我卷得有多深!我想他們只是在四處尋找更多證據(jù)。還新來了個人,名叫馬奇,從蘇格蘭場來的。我都覺得受寵若驚了?!?/p>
詹姆遜坐直了身體。他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那個樹籬邊的大個子看起來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