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20)

青春的反證 作者:(日)織田作之助


 

笨嘴拙舌的野崎當然沒有把事情前后的經(jīng)過講得像以上這么清楚。但從他的話里基本上可以想象出以上的情況。弄清楚了野崎的情況,赤井倒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想到當初自己既擔心又惱火地到處尋找野崎,赤井覺得自己真傻。

“你這幾天的流浪很符合你這個人的青春啊?!?/p>

赤井勉強對野崎說了這樣一句話。而他內(nèi)心卻豁達地認為野崎很健忘,是個靠不住的家伙。這有些出人意料。

可豹一卻覺得自己似乎發(fā)現(xiàn)了讓人有些琢磨不透的野崎的魅力,和野崎的友情迅速升起溫來。

他想:“自己平時一直為找不到體現(xiàn)自己自尊心的地方而發(fā)愁,可野崎卻能在一杯咖啡里維護自己的自尊心。我和他的差距太大了。我這個人太膚淺了?!?/p>

對豹一來說,他能這樣想,說明他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進步。豹一把自己的活法和短跑運動員終點沖刺時難看的表情作了一番對比。其實,豹一的活法和短跑運動員沖向終點時一樣緊張!

豹一放棄了在班里學習拿第一的決心。不過,現(xiàn)實情況是,照他目前的情況,能否升級都是問題。

緊挨校門口的右側有一處名叫賢德館的老式樓房。在這座房子里舉行了一次決定學生是升級還是留級的教師會議。三月初的京都還相當?shù)暮?。雖然屋子里生著火爐,但空蕩蕩的房間里溫度很難升上來。每當有人起身去廁所,京都特有的刺骨寒風就會從門口鉆進來在房間里掃蕩一遍。上年紀的老師們把手插進褲袋里不停地跺腳。和往年相比,今年感覺特別冷。據(jù)說是從明治多少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房間里的火爐好像也有些問題。在那樣冷的房間里,差不多要從早坐到傍晚,教師們是很難堅持到底的。也許是由于這個原因,會議進展的速度快得出奇。往年,為了決定一個學生的升留級,往往要花上半天的時間進行討論。可今年討論一個學生的升留級連十分鐘都用不了。如果把一個學生的升留級和他的一生的每個細節(jié)都考慮進去,那就會談論個沒完沒了。往年對僅憑分數(shù)決定一個學生的升留級這一絕對合理的做法持懷疑態(tài)度的教師,這次也舉雙手贊成了。

豹一、赤井、野崎三人的升留級也不到十分鐘就有了結果。他們?nèi)耸欠旁谝黄鹩懻摰?,很簡單。當聽說三個人曠課的時間全都超過了規(guī)定,有的教師甚至覺得他們?nèi)说纳艏壓翢o懸念,于是立刻趁機起身去了廁所。而且是品行不端、成績不良。特別是德語的成績極差。

“H老師,您覺得怎么樣?”

不知道誰這樣問教德語的H老師。如果H老師回答說,“那就讓他再聽我一年的課吧?!?/p>

那豹一他們就沒有升級的希望了。H老師回答說:

“這個,我沒有意見。升級留級都可以?!?/p>

說罷還抿著嘴笑了笑。

“那就是說,讓他們?nèi)巳剂艏壛???/p>

H老師高興地點著頭說:

“對!讓他們?nèi)齻€全都留級。”

看樣子H老師對這個決定非常滿意。他腦子又浮現(xiàn)出昨晚毛利豹一去拜訪他的那一幕。

豹一一走進H老師的書房,H老師就問他說: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啊,這個……”

豹一畢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粗樕t的豹一,H老師覺得豹一的臉色挺可愛的。他在德國留學時也有一個臉色和豹一差不多的中學生和別人比賽喝啤酒。他不怎么會喝酒,他在他姐姐的婚禮上喝了兩三杯就暈暈乎乎地哭了起來。

H老師對豹一說:

“我從早晨開始手就沒離開過算盤,忙著統(tǒng)計分數(shù)。有什么事情你快說吧?!?/p>

“那個,是關于分數(shù)的事情。”

“分數(shù)的事情已經(jīng)沒有辦法可想了,我也無能為力?!?/p>

“是嗎?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說著話,豹一差點沒有起身走人。他討厭向別人低頭。但此時的豹一畢竟還是忍住了。實際上今天早晨,豹一和赤井、野崎三個人就分好了工,分頭去找有可能給他們打低分的老師。H老師平時對赤井就不滿意,而野崎的成績又極差,因此找H老師求情的任務就落到了三人中成績相對好些的豹一頭上。完不成這個任務豹一是難以回去的。他對H老師說:

“今天拜訪老師,是因為赤井和野崎兩人的德語考試成績好像都不太好。他們第二學期的成績還可以,但第一學期的成績很差。其他科目的成績都過了及格線,唯獨老師您教的德語這門功課成績有可能不及格。能不能請老師您給他們打個及格的分數(sh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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