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是寧府公子賈蓉的媳婦,賈珍的兒媳婦,生性風流,婀娜纖巧,辦事穩(wěn)妥,對人溫柔、平和。
秦可卿在書中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們這里有給寶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與我就是了。”獲得了賈母的稱贊,說她是重孫媳婦中第一個得意之人。
秦可卿嬌美柔情,品性端莊,周瑞家的曾贊香菱好模樣與好性情皆像蓉大奶奶,雖是贊美香菱,更是盛贊秦可卿。寶玉游太虛幻境時,曾見到一位仙女,其鮮艷嫵媚似乎寶釵,其風流裊娜則如黛玉,乳名兼美字可卿。黛玉美得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寶釵美得任是無情也動人,兼二人之美,可謂美到驚世駭俗、傾國傾城了!
秦可卿極有治家的才能、見識和遠見,她死后曾魂托王熙鳳,談了“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高必跌重”等等大道理。她并不是寧府的管事人,也不必操心家事,能夠講出這一番至理名言,實是令人刮目。
秦可卿受到眾人的喜愛,她的香魂離逝后,長一輩想她孝順,平一輩想她和睦親密,下一輩想她慈愛,家中仆從老小想她憐貧惜賤,無一不悲號痛哭。
熟悉《紅樓夢》的讀者都知道,原稿曹雪芹寫她“淫喪天香樓”,并有“遺簪”、“更衣”等情節(jié)。加之秦可卿的平素表現(xiàn),我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個秉性高強、心思細密、風姿絕代、溫柔平和的女子。
秦可卿的死去,充滿了無限的神秘。忽然身子有好人的不爽快(月事未來卻又不是喜),而后不久,就在夜半三鼓時分突然死去,令眾人納罕!
秦可卿曾言“治得病,治不得命”,也是預言了她將死在“命”上。秦可卿的命,判詞中寫道“擅風情,秉月貌”。擅,是獨攬、據(jù)有之意。秉,指執(zhí)持、把持。秦可卿的命就是太美了!太溫柔了!太風流了!而且她懂得利用風姿、拿捏風情、炫耀容貌。注定這樣一個女子,在封建社會的大家庭里會受到男主子的寵幸。所以,賈珍既貪戀她的美貌,又真心愛上了她。
“情天情?;们樯?,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秦可卿集女人的優(yōu)點于一身,也集女人的缺點于一身。她雖美貌與智慧并重,卻用情不專、對丈夫不忠、與公公多次偷情,甚至可以說,正因為她婚前委身于賈珍,才冠冕堂皇地嫁入寧府,以至被下人公開致罵。情既相逢,也說明她與賈珍之間的孽情,完全是甘心情愿、無人逼迫她,無人強迫她,也無人利用她。
秦可卿的警幻仙曲中曾有一句“箕裘頹墮皆從敬”?;?,是揚米去糠的一種器具。裘,指皮衣。敬,指賈敬。在揚米時沒有將糠去掉,是賈敬的錯誤,在寒冷時失去皮衣的保護,也是因為賈敬。看來秦可卿的命運,與一味煉丹的賈敬有著莫大的關聯(lián)?;蛟S,秦可卿應是賈敬一時風流的私生女吧!又或是秦可卿也曾與賈敬私通?
脂硯齋就曾在秦可卿的出身文字下批:“出名秦氏,究竟不知系出何氏……如此寫出,可見來歷亦甚苦矣。又知作者是欲天下人共來哭此情字。”可見,秦可卿的出身,是作者有意隱瞞的一段故事,與某些丑陋、不堪道出的情事、欲事有關。也見作者給予秦可卿的姓氏,秦,即“情”,終是因一段孽情而來。秦可卿,便是孽情中所生的女人,在她身上,又滋生出孽情,實在是孽孽情情何時了?不能道出,無法訴清!
秦可卿是一位沉陷于情欲愛海卻又保持著理智與度量的女人。她一面溫柔,一面風流,一面行事平和,一面膽大妄為,欲要強,欲受孽情所控,欲潔身自愛,欲無法掌控情欲。她的內(nèi)心矛盾交織、群瀾叢生,她不可能像風月場中的煙花女子,不顧身份去愛,也不會像潑辣豪情的尤三姐,笑戲愛情。所以,她在所經(jīng)歷的情欲之事上唯有焦慮,擔心,憂愁,無能為力,眼睜睜地死在自己手里?;蛟S死前,還懷了身孕。
秦可卿的出身、地位、死亡,在紅樓中都是一個謎!在這個謎中,她扮演了一個可悲可憐可敬可愛的女人。在她身上,我們看到了封建社會中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也難脫被男人屢屢玩弄的命運。
秦可卿因孽情而生,因奸淫而死,雖天性風流,但悲劇的造成還在她絕世的容顏與不該付出的感情!自古紅顏多薄命!秦可卿死后,丫鬟瑞珠觸柱而亡、寶珠甘心為義女,為她棺前盡孝。兩個女孩子,一個極力地掩飾她的丑情,一個極力地保護自己!她又如何對得起這樣忠心的奴仆?
身為一個女子,不論任何朝代,都要對得起自己冰清玉潔的女兒心。女兒這兩個字,寶玉說的,是水做的。有如水一般的柔情,如水一般的清爽。然而,女兒家不止是柔情,不止是純凈,還要有如水一般的犀利和剔透,能夠蕩滌一切塵埃,能夠洗凈一切骯臟,能夠除去一切污濁,這樣的女兒心,才令人可羨可敬!
秦可卿的心,僅僅是為了孽情而生,當它無可阻止地要跌入紅塵的青磚時,必定破碎、傷痕重重;幸福永遠距離她遙不可及,她的生命,拿捏起來也永遠毫無輕重;她的美麗,只換得了攢起眉頭看百千度的流年,而她所有的流年,都是荒唐和寂寞,她所有的柔腸,都是一瞬間的風情。
什么是愛人的高低俯就、歲月的急管繁弦?秦可卿至死都沒有明白!她的美景凋年,繞過來,繞過去,周而復始地循環(huán),不過是輕飄飄一段棉花軟的音樂,彈過了,便不想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