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吃飽再說

短信:我身邊的恐怖經(jīng)歷 作者:朱口口


收音機里傳來男主持人的聲音,語速稍微加快:“……發(fā)來短信,筍崗西路黃木崗立交,剛剛發(fā)生一起事故,一輛紅色小車與公交車追尾,車頭嚴重損毀,造成……”

我看了一眼窗外,不禁也覺得奇怪。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就是這立交橋前面,可是就我視野所及,一切正常,并沒有電臺里說的交通意外,也沒有發(fā)生車輛擁堵,我開80還無比順暢。

或許,車禍?zhǔn)前l(fā)生在前面一點吧,剛好被立交橋擋住了,等我轉(zhuǎn)個彎就能看見。

就在我東張西望的時候,斯琴舉起老六的手機,又來了一句:“你看,剛才報料的那個手機,跟這里面的神經(jīng)病,是一樣的尾號?!?/p>

我剛想扭過頭去看,前面轉(zhuǎn)彎的位置,突然出現(xiàn)一輛停靠的公交車,尾部掀開,像飛速咬來的血盆大口,就在車窗前十米!

來不及想太多,我右腳輕踩剎車,方向盤猛往右打,左邊倒后鏡幾乎擦著公交車,堪堪避過。由于強大的慣性,斯琴的上半身猛撞過來,撞得我右臂生疼。隨著她的尖叫,一道白色亮光在我眼前飛過,砰一聲砸在玻璃窗上。

心臟快要跳到嗓子眼,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盯著車窗前的道路,努力穩(wěn)住手里的方向盤,讓車子平穩(wěn)前行。

右邊車道追上來一輛本田CRV,司機搖下車窗,對我破口大罵。他確實罵得有理,剛才我緊急變道,差點跟他撞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反應(yīng)得快。

如果我遲了一秒才剎車,如果方向盤打小了一點,如果右邊車道上還有其它的車……只要有那么一個如果,今天我們肯定不能全身而退,只好在這段路留下一兩樣零件——汽車的,還有我跟斯琴的。

逃過一劫。

一陣難以形容的后怕,像潮水一樣涌來,我只覺喉嚨干渴難受,背后已經(jīng)被汗?jié)裢浮?/p>

斯琴抱頭喊痛,想來是剛才撞了過來,而我肩膀上都是骨頭。

我心有余悸,不敢松懈,緊盯著路況,頭也不回地問:“沒什么事吧?”

她捂著臉,從指縫里漏出三個字:“死不了?!?/p>

收音機依然開著,里面?zhèn)鱽砼鞒秩说穆曇簦骸案幌聞偛诺穆窙r信息,根據(jù)其他聽眾反應(yīng),黃木崗立交并未發(fā)生交通事故,各位駕駛員朋友可以放心選擇行駛。在此提醒各位熱心聽眾,報料時請注意準(zhǔn)確性,以免誤導(dǎo)其它聽眾……”

斯琴伸手按掉了收音機,罵道:“什么爛廣播?!?/p>

我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如遭重擊。剛才廣播里說,“一輛紅色小車與公交車追尾,車頭嚴重損毀……”

我這才想起,手中開著的這輛二手速騰,正是大紅色的。

“來,慶祝我們大難不死”,我往斯琴的碗里夾了塊美極蛇碌,“多吃點?!?/p>

這時候,我們坐在勝記的餐桌旁,面對面的,中間隔著四個菜,還有四個沒上的。我一口氣點了這么多,可以當(dāng)作是慶祝劫后余生,也可以當(dāng)作被女鬼害死之前,先吃個夠本。

斯琴把筷子舉在半空,盯著碗里五秒,又把筷子放下了。

我一邊往嘴里猛塞,一邊口齒不清地問:“怎么啦?”

她橫了我一眼,氣呼呼地說:“也就你才吃得下?!?/p>

我吞下一大口菜,愜意地說:“吃飽了好上路。”

斯琴忍不住罵道:“上你媽個頭啊,姑奶奶還沒結(jié)婚呢,才不想那么早死?!?/p>

我裝模作樣地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道:“這個問題好解決啊,你看,我一適齡未婚男青年擺在你面前,扯個結(jié)婚證也就九塊錢,我們吃完飯趕緊把事辦了,夫妻雙雙把路上。”

她還想要繼續(xù)嚴肅,卻憋不住笑了出來,罵道:“去你媽的?!?/p>

斯琴看著桌面,沉默了好一會,終于認命似地嘆了口氣,然后拿起了筷子。

我伸起右手,打了個響指:“服務(wù)員,上菜!”

三十分鐘后,桌上一片狼藉。我這頓是真的吃撐了,靠在椅背上,一邊摸著肚子,一邊打飽嗝。對面那蒙古女人,不愧是大草原來上的食肉動物,吃的不比我少,卻一副氣定神閑,什么事也沒有。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問:“你說,接下來怎么辦?”

我手托下巴,眼睛朝上盯著天花板。這個樣子,你可以理解為胸有成竹,故弄玄虛,也可以理解什么都不知道,裝神弄鬼。

很不幸,我目前的狀況是后者。關(guān)于接下來該怎么辦,我一點想法都沒有。剛才跟她調(diào)戲了幾句,不是我真有那么淡定,而是故作輕松,想要沖淡內(nèi)心的恐懼。

新線索

事到如今……先把我知道的,一股腦兒告訴斯琴吧,或許她會找出我沒發(fā)現(xiàn)的線索。

這樣想著,我拉開旁邊椅子上的背包,把東西一樣樣掏出來,一字排開,放在桌子上。

首先,是保鮮袋裝著的手機——殘骸。剛才差點車禍的時候,這玩意被斯琴脫手而出,砸在窗玻璃上,現(xiàn)在是真的四分五裂,死翹翹了。SIM卡保存完好,現(xiàn)在一同躺在保鮮袋里,不過現(xiàn)在,我們暫時沒膽量啟用它。

我捏一角,把保鮮袋提起來,在斯琴面前晃蕩著說: “這里面的短信,你差不多都看了吧?”

她又喝了一口茶,點頭道:“嗯,都是來討債的?!?/p>

我皺眉問:“討債?你怎么知道?”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頓,說:“這還用說嗎?這個女鬼肯定跟我一樣,借了一筆錢給老六。因為錢太多,懶得自己去取現(xiàn)給老六,就索性給了存折密碼,讓他自己取去。結(jié)果呀,可憐的娃,還沒等到還款,人就去了。你想啊,我才借了八萬,就急成這樣,人家可是三十萬,當(dāng)然做鬼都不放過他了?!?/p>

我歪著腦袋說:“這樣的話,她應(yīng)該發(fā)‘欠債還錢’,不是‘今晚吃什么’呀。”

斯琴搖著頭說:“這你就不懂了吧,女鬼的意思是,趕快把錢還來,要不然今晚就下來陪我吃飯?!?/p>

我頭搖得比她還厲害,一口氣說:“那也不對,時間對不上啊。你看存折上的日期了嗎?存錢是在兩年多前,取錢卻在前不久。根據(jù)老六的說法,取款的時候,黃淑芬都死了一年半了?!?/p>

她遲疑著說:“是嗎,這我倒沒留意,等我先看一下?!?/p>

說完這話,她的手就往屁股后摸去,原來剛才她拿了存折,是裝在熱褲后面那個口袋里了。

“咦?”她噌一下站起身來,手在后面胡亂拍了一通,又把腰扭過來,亮給我半邊屁股,“你幫我看看,存折在哪?”

我假裝仔細觀察,實際上一目了然,一覽無余。熱褲后面的兩個兜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她屁股那么翹,把褲兜頂?shù)媚敲淳o,就算夾一片紙也不會掉啊,何況是一本存折。

斯琴回過頭來問:“沒有嗎?”

我好不容易,才制住把手伸進她褲兜的想法,吞了一口口水說:“沒有啊?!?/p>

她緊張地說:“怎么會丟了呢?難道是……”

我安慰道:“別想太多,肯定是剛才車上那一下子,不知道蹭哪里去了,等會上車再找找?!?/p>

斯琴坐了下來,臉上還是一副擔(dān)驚受怕的表情。我用指關(guān)節(jié)敲敲桌子說:“好了好了,來看看其它線索?!?/p>

桌子上,保鮮袋的右邊,是斯琴的那部夏普手機,粉紅色。根據(jù)她的指點,我才知道老六那部的型號是9020c,她自己的則是9010。再右邊一點,是我的三星C6112,藍黑色。

如今,這兩臺手機都關(guān)了,陪著老六那一部的遺體,靜靜地躺在桌面上。

我們都沒有膽量,去打開其中的任何一部。黃淑芬那么神通廣大,誰知道還會出什么妖蛾子?這女鬼好像有一部雷達,能探測出我們身處何方,在做什么,我們的一舉一動全在她的監(jiān)視之下。

這是最讓人恐懼的地方,一想起來,便覺得背后有一雙鬼眼,正在冷冷盯著我們。

按照我的猜測,只要一打開我的三星手機,也會馬上收到黃淑芬的短信。我不知道夏普的手機能不能拒收短信,反正我那部不行;而且,如果黃淑芬能讓關(guān)機的手機自動開機,短信防火墻什么的,顯然也不太靠譜。

總而言之,在事情解決之前,我們有可能要暫時放棄手機,這一種現(xiàn)代化便捷的通訊方式了。

我跟斯琴對視了一眼,跳過桌上兩部手機,直接去到最后一個線索——月餅盒里的日記本。

我撬開那銹跡斑斑的鐵盒子,把里面的紅色本子拿出來,在手里翻了一下,然后遞給斯琴。

她卻不接,白了我一眼,拿腔拿調(diào)說:“公司資料哦,商業(yè)機密哦,我一個外人可不敢看哦?!?/p>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剛才我對你像嚴冬一樣冷酷,因為你是敵人,現(xiàn)在要對你如春天般溫暖,因為你是同志了嘛?!?/p>

斯琴一邊伸出手來,一邊笑罵道:“去你的,你才是同志呢?!?/p>

她接過書,我剛要提醒日記里有哪些疑點,她卻嘩啦啦一下子,翻到了最后一頁。男人跟女人的想法果然不同,我想要從頭開始,了解整件事情的邏輯,她卻跳過這些,第一時間去找些邊角料。

然后,她果然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用纖細的手指戳著日記本,一邊說:“你看,這里有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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