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聽完我說,馬上低下頭,緊張兮兮地檢查她的寶貝。不知道老六這該死的,究竟欠了她多少錢,我還是趁機走為上計吧,要不然她找不到老六,賴上我就麻煩了。
于是我說了聲再見,轉(zhuǎn)過身去,大踏步走向電梯間。這該死的走廊又長又窄,每一套房的入口,都設(shè)計成向里面凹的,我估計,剛才那女人就是按完門鈴之后,躲在鄰居的房門前,守株待兔,把我嚇了個半死。
正這么想著,身后又傳來她的呵斥:“站??!”
我假裝沒聽見,反而加快腳步,逃離現(xiàn)場。身后一陣緊密的腳步聲,噼里啪啦,我回頭一看,好家伙,她甩開那兩條大長腿,以劉翔的姿勢沖了上來。
我也撒丫子猛跑,只可惜電梯不作美,怎么等都不來,我正在猶豫要不要跑樓梯,她已經(jīng)沖了上來,把我抓個正著。
她雙手緊緊拖住我右臂,厲聲道:“你先別走?!?/p>
剛才這樣子一跑,我微微有些喘氣,她卻面不改色,一點事情都沒有的樣子,看起來,她平時有練過。
我深深吸了兩口氣,平整呼吸,無奈道:“好好,我不走,姑奶奶,你要我怎樣?”
美女神情兇狠地盯著我,突然之間,她表情來了個劇變。一,二,三,臉上笑開一朵花,很職業(yè)地亮出四顆潔白的貝齒。
她以友好而溫柔的聲音,娓娓道來:“哎呀,你聽我說啦,是這樣子的。那個老六呀,他上個月來找我借錢,八萬塊,說是要買房子。我當然不肯借啦,我又不是富婆,可是你知道嗎?他在我面前當場就哭了呀?!?/p>
我點點頭,心里暗自冷笑,老六是絕對的實力派,演技比面前這美女好多了。
她接下去說:“老六一邊哭一邊說呀,說他就是因為沒有房子,果果一直不肯搬過去跟他住,再這樣拖下去,果果肯定會離開他的。我了解果果,老六說的是真的。哎呀,你不知道,我最見不得男人哭了,所以當時一不忍心,就借了八萬給他。他本來打算借十五萬來著,我哪有那么多。誰知道前兩天,果果突然就失蹤了,怎么也找不到她……”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表情欠揍地問:“然后呢?”
美女臉上表情僵硬,似乎在強忍著不要發(fā)作,最終銀牙一咬,還是擠出了個別扭的笑,發(fā)嗲道:“然后嘛,就想請你幫幫忙咯。你不是有老六家的鑰匙嗎?開門讓我進去,我找點值錢的東西當?shù)盅??!?/p>
我堅定地搖頭,一口回絕道:“那可不行,你這樣做,不成了入室盜竊嗎?回頭老六一報案,我就是共犯,得陪你坐牢的?!?/p>
她的笑容為之一滯,但還是硬撐著,繼續(xù)發(fā)嗲:“哎呀,你放心嘛,我只是暫時拿過來一下,等老六哥一還錢,我馬上物歸原主。”
她那嬌滴滴的“老六哥”三個字,硬是把我逼出一身雞皮。事到如今,我干脆跟她挑明了:“小姐,對不起,不可能。第一點,我不知道老六是不是真借了你的錢,第二點,最重要的,老六唯一值錢的就是那幾套行頭,家里的擺設(shè)都是破爛,別說八萬了,八千塊都不值。”
美女還不死心,撒嬌道:“哎喲,那你開門讓我看一眼,真沒值錢的,我也就死……”
就在這時,該死的電梯終于到了,門吱呀一聲打開,我一個箭步?jīng)_了進去,用力按下兩個三角形接吻的鍵。
就在電梯門要關(guān)閉的一剎那,縫隙里伸進那女人的手,硬生生又把兩扇門推開了。我瞪她一眼,剛要發(fā)火,誰料到她的火氣比我更大,一下子就爆發(fā)了,像張飛一樣怒喝道:“想跑!”
她剛才演的那副楚楚可憐,早不知扔哪里去了,現(xiàn)在是一副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樣子,兇巴巴地說:“不把鑰匙交出來,你今天就別想走。”
我右手插進褲兜里,苦笑一下,突然視線越過她的肩膀,驚訝道:“老六!你回來啦?”
美女卻波大有腦,切了一聲說:“少來這一套,交出鑰匙,姑奶奶馬上放你走。”
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只好掏出鑰匙,用力往電梯門外一扔。隨著嘩啦啦金屬與瓷磚的摩擦聲,美女放開電梯門,一頭奔她的寶貝鑰匙去了。
我再次按下關(guān)門鍵,這一次,電梯門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亻]上,關(guān)牢,開始慢慢下行。我從褲兜里拿出鑰匙,用拇指跟食指捏著,舉在眼前欣賞。小哥我暗渡陳倉,偷偷把金屬鑰匙鏈解了下來,剛才扔出電梯門的,正是那玩意。
電梯井的上層,傳來美女的怒吼:“我!日!你!媽!”
我咧嘴一笑,嘿嘿,跟我斗,你還嫩著呢。
美女斯琴
電梯穩(wěn)穩(wěn)地到了一層,我走出大堂,外面陽光熱辣辣的,已經(jīng)快到中午十二點。經(jīng)過早上這一番折騰,我肚子也有點餓了,于是一邊想著該去哪里吃飯,一邊慢慢走向停車位。
坐在車子里,我打著火,然后解下背包,想要把月餅盒塞進去。這該死的盒子,左放放不進,右放放不進,我想想算了,剛要扔到旁邊座位上,突然之間,副駕駛的車門被一把拉開。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那人已經(jīng)老大不客氣,一屁股坐了進來。
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剛才討債的美女,卻又是誰?這會兒,只見她雙頰微紅,大口喘氣,看樣子,是從樓梯一口氣跑下來的。十層樓的高度,用那么短的時間,她果然是有練過。
我不禁有些惱火,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我又不是老六他親爹,干嘛死咬著我不放?
美女卻對著車窗外的停車場,兩眼直視前方,對我的怒視毫無反應(yīng)。我深呼吸一下,壓住火氣問:“你跟著我干嘛?”
她看也不看我,好像對著擋風(fēng)玻璃說:“別在那里裝了,姑奶奶看出來了,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合起來騙我的錢,我只要跟著你,就能找到老六?!?/p>
我又好氣又好笑,賭咒道:“我要是知道老六在哪,就罰我腳氣菌入腦,雞眼長在舌頭上?!?/p>
美女別過臉來,橫了我一眼,然后又扭過頭去,一副無動于衷,當我不存在的表情??礃幼?,她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認定我跟老六狼狽為奸,要對我堅決實行死纏爛打的政策。
我在心里把老六的十八代祖宗問候了個遍,卻也想不出任何辦法,把旁邊這女人哄下車。
我咬咬牙,把背包跟月餅盒扔到后座上,然后掛了D檔,問:“你就這樣跟著我?”
她點點頭。
“我要回家了”,我色瞇瞇盯著她,意味深長地說:“我自己住?!?/p>
“你別擔(dān)心”,她淡定地答:“我會武術(shù)。”
我踩下油門,惡狠狠說:“那好,我不回家了,我要去嫖?!?/p>
她扭過頭來,溫柔一笑說:“我?guī)湍闾?。?/p>
我被她氣得笑了,這是從哪里蹦出來的女魔頭,我是真給她治住了。我還想說什么,可又明知說啥也不管用,只好把話咽了下去,默默開車。
車子駛出停車場,開上大路,窗外一棟棟高樓大廈,慢慢地向后退。一對剛剛見面的陌生男女,就這樣沉默地坐著,一言不發(fā)。
我一邊開車,一邊用眼角的余光瞄她。她專注地看著前方的柏油路,好像地上會有金子撿似的。剛才跑樓梯的那一抹粉紅,還殘留在她臉上,讓本來就好看的臉,顯得更加好看。
我這才注意到,原來她沒有化妝。素顏就那么漂亮了,要是再發(fā)憤涂墻一下,去選個明日之星啥的,前三甲跟玩兒似的。
偷偷觀察了她一會,我不禁有些心神蕩漾起來。再怎么說,對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無論她是因為什么卯上我,總而言之,我不會吃虧,怎么都是賺的。
我浮想聯(lián)翩,要是能跟她……或許,我還得感謝一下老六,給我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機會。
這樣想著,我的心情漸漸輕松了起來。仿佛應(yīng)景似的,肚子突然咕嚕一聲巨響。日,她一定也聽到了。
事已至此,我決定打破沉默,于是清清嗓子說:“好吧,既然你決定要跟著我,也別弄得跟仇人似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陸,叫陸小安?!?/p>
她語氣平淡地說:“我剛才說過了,斯琴格日勒,你叫我斯琴得了?!?/p>
我笑了一下,賣弄說:“斯琴我知道,是個蒙古姓氏嘛,還有斯琴高娃,斯琴高麗菜什么的,都跟你同姓?!?/p>
斯琴面無表情道:“陸先生,以后不懂呢,就不要裝懂好吧?斯琴格日勒這一整個,都是名,不是姓。在我們草原上,一般都叫名字,很少說姓,懂了吧?”
我好一陣尷尬,幸好臉皮夠厚,看不出在發(fā)燙。過了幾秒,我打著哈哈道:“嗯哪,斯琴,我們能這樣認識,也算是有緣,中午就請你吃個飯吧?!?/p>
她倒是沒跟我客氣,點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