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上零零星星撒著一些面粉。每種工具都還保留著她剛做完飯的樣子,根本沒有收拾。
約翰打開水龍頭,等水慢慢變熱。雖然已經(jīng)很累,但他希望阿曼達次日早上醒來,能看到一個潔凈的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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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貝爾在一股旋轉(zhuǎn)的湍流中浮沉進出。那并不是睡眠,因為她能感覺到都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她能聽到人們說話,但不明白那些話的含義,只是一些嗡嗡亂響的雜音,伴著她從一個隧道飄進另一個隧道--那些隧道有的橘黃,有的碧藍,還有的翠綠。許多人手搬動她的身體和頭部,時不時地,她還能感到鋼針刺進身體的不適。但她從未想過要掙扎或主動移動身體,這也是最恰當?shù)姆磻?,因為她根本不可能移動或掙扎。最后,那些色彩和雜音都歸于安靜,沉入一種仁慈而又空虛的黑暗。
一陣尖銳的"嗶嗶"聲和斷斷續(xù)續(xù)的蜂鳴打亂了她的休憩,刺破了她黑甜深處的安寧。她想忽略這種聲音,就像忽略一只惱人的蒼蠅。但正如蒼蠅一樣,這種雜音也是哼哼唧唧揮之不去。最后,她從寧靜的黑暗中浮出來。
她眨了幾下眼睛,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凝視的是天花板上陰沉的瓷磚。由于眼睛周圍肌肉腫脹,她的視野被限制得十分狹窄。
"看看誰醒來啦。"彼得的臉出現(xiàn)在她的上方,滿臉都是笑容。他眼睛下面有明顯的黑眼圈,下巴上布滿青黑的胡碴。
"護士說你很快就會醒來。"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越過床欄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溫暖而熟悉:他左手食指少了兩個指節(jié),那是他研究生期間在俄克拉何馬州羅克韋爾某個靈長類動物研究中心做項目時被一只黑猩猩咬掉的。她想握緊他的手,但沒有絲毫力氣。于是他將另一只手也穿過床欄,將她的手穩(wěn)穩(wěn)按住。
伊莎貝爾想開口說話,但口腔卻并不配合:舌頭倒是可以移動,牙齒卻已不聽指揮。
"你的下巴用鐵絲固定住了。不要說話。"她正要抬起一只手,卻發(fā)現(xiàn)被一只指形壓板和靜脈注射的管子給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