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59《四百下》(5)

眼之快感 作者:(法)弗朗索瓦·特呂弗


因此,在開始《四百下》的拍攝準(zhǔn)備工作時,我做了一些卡片:“在學(xué)?!?,學(xué)校里的各種各樣的噱頭;“在家里”,“在街上”。我相信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對許多影片人們都是如此這般做的,對喜劇片人們甚至也可以按悲劇片那樣來做。這些資料甚至是回憶的基礎(chǔ),我于是明白了人是可以開動和激活自己的記憶的:我曾找到一張上課時班里的老照片,一張上有整齊排列的學(xué)生們上課時的傳統(tǒng)的照片。一天早晨,我發(fā)覺我只記住其中兩個好同學(xué)的名字,想起了他們父親的職業(yè),以及他們住在什么地方。這正是我認(rèn)識慕西的時候,也是我問他是否有興趣就此和我一起工作的時候。

那時,我經(jīng)常逃學(xué),而所有這些模仿學(xué)來的托詞、記有注釋性的記事本中的字等有關(guān)的問題,當(dāng)然我都記得很牢,包括放在能通車輛的大門背后的那些書包。

那時有兩家電影院相對著開在大街兩邊。這兩家影院分別叫紐約影院和意大利西涅阿克影院。兩家都在早上十點鐘開映。它們都有一個顧客群,幾乎都是中小學(xué)生。而他們不能帶著書包來看電影,因為這樣會產(chǎn)生奇怪的效果。每天上午,影院前都有一個由50一60人組成的一群孩子,他們等著,第一個先開門的影院就把所有這些顧客掄走了,因為學(xué)生們都急于把自己躲藏起來,因為他們都惶恐不安地感到自己是在做錯事,特別是在這件事中。

在《四百下》一片中,有一段時間是有關(guān)這個孩子上學(xué)的,由于找不到逃學(xué)的托詞,因為他缺課三天了,因此他決定說他母親死了。好吧,我們,我們并不知道他已經(jīng)作了這個決定,只知道他決定要說一些異乎尋常的話。而“我母親死了”這句妙語,他可以用三十六種方式來說:這可能是奸詐的,可能是哀怨的,甚至也可能是我不知道的方式,我決定要給人以印象,是他不想說,而是老師迫使他說的。于是老師對他說“你的托詞呢?”孩子說“是我母親,先生,是我母親……”。于是老師對他說:“你母親,你母親,你母親怎么啦?……而這是“因為”老師這樣逼他說,他便想“瞧,既然他要尋釁,那么就會打起架來”,于是孩子便對老師說:“我母親,她死啦!”我對他說,這個時候你要自己來想想,她死了,這讓您煩了,嗯,是這讓您煩了。他,他猜想到了,這就讓他有了我想要的那種語調(diào),甚至有了他臉部流露的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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