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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樂園風景(2)

世紀小平:解讀一個領(lǐng)袖的性格魅力 作者:陳晉


1976年的天安門事件后,鄧小平和卓琳被暫時分開了。兩個人只有通過互遞紙條來傳遞各自的信息。有一次,鄧小平給卓琳一張紙條,什么都沒寫,卓琳也立即回一張白紙條。彼此心照不宣,以這種特殊的方式互報平安。

無論是戰(zhàn)爭年代的關(guān)山阻隔,還是和平時期的柳暗花明,夫妻間的那份理解、那份真誠、那份關(guān)愛從沒有改變過。

鄧小平愛家,孩子們戀家。

在孩子眼里,鄧小平是一位好父親,好爺爺。

鄧小平曾經(jīng)說,不搞爭論,是我的一大發(fā)明。在家里,他也是如此。

他在家里說話不多,不當裁判,不斷是非。孩子們吵架,他說:“到外邊吵去。”他認為,“早晚都會過去?!?/p>

他關(guān)心子女,但從不說教。孩子們上學時,他每學期的期末都要看他們的記分冊,每個孩子優(yōu)點、缺點、性格特長,他都了解。但是具體的事情,他放手讓妻子去管。

“文化大革命”剛剛開始時,女兒鄧林曾經(jīng)問他:“我們該怎么辦?”他回答說:“你們自己考慮?!?/p>

孩子們說,父親從不給他們講自己的經(jīng)歷,也不講大道理,從來都是用自己的行動來影響他們。孩子們說九句話,他可能才說一句話。而這一句,往往凝聚了他一生的閱歷和智慧,足以讓孩子們思考很久。

鄧小平很少用語言表達感情。但家人的事情他都裝在心里。

在江西時,他們夫婦二人和繼母省吃儉用,把省下來的錢作為孩子們的探親路費和生活費。

那期間,他寫的信比前幾十年寫的加起來還要多。女兒回憶說,從小到大幾乎沒見到父親寫過信??稍谀莻€特殊的歲月,為了大女兒的婚姻問題,為了大兒子的治病問題,為了小女兒和小兒子上學的問題,他多次寫信。字里行間,總是透出一個父親的深情。

大兒子鄧樸方到江西后,年近七旬的鄧小平擔負起了照顧兒子的責任,他每天都給兒子洗澡,翻身,換衣服,每件事都做得認真、細致。

在南昌的時候,工資停發(fā)了,改發(fā)生活費,當然比工資少了一大截。于是,鄧小平夫婦和他們的繼母三位老人就盡量節(jié)省開銷。肉,孩子們在的時候吃,孩子們走后就盡量不吃;自己養(yǎng)雞,好能有雞蛋吃而不必花錢買;茶葉太貴,鄧小平就不喝茶了;茅臺酒,這個多年的習慣,改了,只喝江西本地產(chǎn)的非常便宜的三花酒,而且只在勞動回來的午飯時喝一小杯;煙,是鄧小平的老朋友,一下子戒不了,就減量降檔次,抽平裝不帶過濾嘴的,從過去的每天幾十支減少到每天三四支。院子里有片空地,也不能浪費了,種上各種時鮮蔬菜,又可以省下一筆錢。

所有這些,都是為了多節(jié)省點錢,遠在四面八方的孩子們生活困難,甚至連回南昌探親的路費都不易籌措。省下來,給孩子們補貼一下。

還有什么比父母心中蘊藏著的情感更為神圣呢?

“父母的心,是愛的太陽。”如果把馬克思的這段話用在鄧小平身上,是不過分的。

飯桌是他們?nèi)揖蹠牡胤胶托畔⒔涣髦行?,一家大小十幾口人,分兩桌吃飯?/p>

在飯桌上,大家七嘴八舌,從國家大事到馬路新聞,海闊天空,熱鬧非凡。

鄧小平喜歡飯桌上這種輕松、活潑、融洽的氣氛,他總是邊聽邊吃,很少插話,也絕不會表態(tài)。

每頓的剩飯剩菜他都不讓倒,下頓做成燴菜、燴飯,接著吃。他還常跟孩子們說:“不會吃剩飯的是傻瓜,我們?nèi)叶疾划斏倒??!?/p>

8月22日,是鄧小平的生日。每年的這一天,家里的親戚都來聚會,不請外人。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孫子們和爺爺、奶奶一起吹蠟燭,爺爺、奶奶切蛋糕,爺爺給大家發(fā)壽桃;兒女們、孫子們?nèi)ソo爺爺敬酒。孫子們獻給爺爺?shù)亩Y物都是自己動手做的,當然爺爺掏紅包的事情也是少不了的。

鄧小平疼愛每一個孫子孫女,少了誰,就要問,就要找。

孫子孫女們從很小的時候就每天到他的辦公室,親親爺爺,讓爺爺抱抱,有時孫子、孫女們還會在他身上爬來爬去,每當這時,他就會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盡情享受天倫之樂。

他疼愛孫子們,也利用各種機會教他們做人做事的道理和原則。

1983年2月,鄧小平到杭州休息,兩個孫輩跟著一起來了。有一天,他們到棲霞嶺下的岳王廟參觀。這里埋葬的是民族英雄岳飛,穿過正殿,走過墓闕,來到了北碑廊,這里陳列著岳飛的詩詞、奏折、手稿的各種刻石。鄧小平邊看邊對孫子們說:我小時候就會唱《滿江紅》,一邊說,一邊吟誦起來:“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他們走到岳飛墳前,鄧小平拉著外孫女的手,繞墳一周,又把外孫女拉到秦檜夫婦等幾個害死岳飛的奸臣像前,對孩子們說:“英雄總為后人所紀念,壞人為后人所唾棄。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很對呀!你們要像岳飛一樣盡忠報國才是?!?/p>

在拍攝這張照片前,鄧小平自言自語地說,“玉蘭到底香不香?”說著聞了聞。孩子們說,這是他一生中最富人情味的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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