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松平？”

“到?！?/p>

“王室頌？”

“到?！?/p>

“陸之昂？”

……

“陸之昂？”

下面沒人回答，班主任抬起頭，瞄到陸之昂的空位。

立夏忍不住回過頭去，看到傅小司邊上空著的座位。目光朝旁邊飄過去，就看到傅小司一臉殺氣騰騰的表情，冷冰冰地在臉上寫著“看什么看”。立夏嚇得趕緊回過頭。

正好這個時候，走廊里咚咚地響起腳步聲。

陸之昂沖到教室的時候頭上已經(jīng)是一層細(xì)密的汗，頭發(fā)上也有大顆大顆的汗水往下滴，身上那件白T恤早就被汗水濕透了，他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還好第一節(jié)是班主任的課，老師沒怎么為難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下次早點到”就讓他進(jìn)來了。沒辦法，好學(xué)生總是有這樣的特權(quán)的，立夏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

陸之昂沖進(jìn)教室，穿過前面幾排桌子的時候因為走得太快還把一個人的鉛筆盒碰到了地上，走到座位上時把書包重重地朝桌子上一摔。這整個過程里，他殺人的眼光一直瞪著傅小司，可是傅小司低著頭抄筆記，偶爾抬起頭看黑板，眼睛里依然是大霧彌漫的樣子，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陸之昂惡狠狠地坐下來，桌子凳子因為他大幅度的動作發(fā)出明顯的聲響，整個班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立夏沒有回過頭去，覺得很奇怪，也不好意思問，低下頭繼續(xù)抄筆記。

整個上午陸之昂沒有和傅小司說一句話，兩個人都在賭氣。其實傅小司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在為什么而生氣，仔細(xì)想想根本沒有任何事情，可是當(dāng)時看到陸之昂生氣的樣子就更想讓他生氣，于是順手就把鎖往自行車上一鎖?，F(xiàn)在想想傅小司有點想笑?？墒桥赃叺哪莻€頭發(fā)都要立起來的人還是鐵青著一張臉，這樣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笑的。輸人不輸陣，好歹要比臉色臭，自己可是強項。

上午最后一節(jié)是體育課，內(nèi)容是游泳。

下課后傅小司從更衣室出來，頭發(fā)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穿著一雙人字拖鞋，寬松的白T恤空蕩蕩地掛在身上，彎下腰的時候后背骨架透過T恤露出銳利的形狀。

傅小司抬頭的時候看見陸之昂站在自己面前，也是剛洗完澡，身上濕淋淋的。他木著一張臉，指著傅小司說：“想怎么樣啊你？”

傅小司看著陸之昂，面無表情。但后來還是忍不住笑了，開始還只是咧了咧嘴，后來直接張開嘴笑了，露出兩排白色的牙齒。

傅小司把毛巾丟給他，說：“你擦擦吧，我先去拿車，學(xué)校門口等你?！?/p>

路上傅小司聽陸之昂講了很多立夏的事情。陸之昂幾乎是把立夏告訴他的全部都轉(zhuǎn)述給了小司。

陸之昂敘述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像是從身體上彌漫出一種深沉而傷感的情緒，圍繞著他，讓他變得像是黃昏中那些悲傷的樹木一樣。傅小司定定地望向陸之昂，陸之昂回過頭來，明白傅小司想問什么，于是說：“小司你記得我有個小表弟吧，立夏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我的另外一個小表妹一樣，有著相同環(huán)境，有著一樣善良的性格，所以昨天我看到你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我有點生氣，因為立夏和李嫣然相比無論如何都是立夏更值得去關(guān)心的，而不是那個千金小姐李嫣然。小司，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歡那些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富家孩子的。我不明白的是李嫣然那樣的女孩子為什么你還要跟她在一起?！?/p>

傅小司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些光。陸之昂看著那些一閃而過的光芒的時候覺得微微有些刺眼。因為習(xí)慣了他沒有焦點的眼睛，突然看到充滿清晰犀利的光芒的眼睛反而覺得有些倉皇。

傅小司停了停，說：“我沒有覺得李嫣然有多好，只是她對我媽媽很好，我媽媽也很喜歡她，所以至少我覺得她不壞?！?/p>

“那么……立夏呢？”陸之昂望著傅小司。

傅小司沒有說話。眼睛重新模糊開去。

一路上之后都是寂靜。

汽車從他們身邊開過去發(fā)出轟隆的聲響。秋天的風(fēng)從樹梢上刮過，顯得又高遠(yuǎn)又空曠。像是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藍(lán)天上有人吹風(fēng)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