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友諒不死掉，朱元璋睡不著 /71

窮寇勿追

已是掌燈時分，朱元璋照例把寫好的紙條往屏風(fēng)上、案上貼。

常遇春和藍(lán)玉進(jìn)來。朱元璋立刻面露喜色，問：“仗打得怎么樣？是不是大捷？”常遇春笑道：“若是相反呢？”

“不可能?！敝煸罢f，“你這人，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呢，藍(lán)玉倒顯得比你老到些?！边@顯然不是褒獎的話，一下子掃去了藍(lán)玉臉上的笑容。常遇春為沖淡不快，急忙接過話茬來說：“這一仗，打得過癮！陳友諒的平章姚天祥叫我們生擒不說，連他的太子叫陳善兒的也當(dāng)了俘虜，我可沒敢殺呀！”

朱元璋笑了：“你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次收降卒多少??！”

“真叫人山人海呀！總共有五萬之眾。收降的事是藍(lán)玉管。”

藍(lán)玉感到很奇怪，這些降卒一點都不害怕，發(fā)給盤川回家都沒有幾個動心的，都愿留下來為朱元璋效力。

朱元璋有意看了常遇春一眼：“怎么樣？這就是我們不殺降卒的功德?！背Ｓ龃簡枺骸皞翁右膊粴幔俊?/p>

“不殺！”朱元璋說，不是二兒子陳理跑了嗎？窮寇勿追，不殺才能感召他們。殺了，只能逼他們破釜沉舟頑抗到底，我們就要多費時，多費銀子多費力，要多死人，算算賬就明白了。

朱元璋忽有所想，自語似的說：“這胡惟庸怎么不回來？兇多吉少嗎？”他問常遇春：“你們弄明白沒有？這陳友諒到底死沒死？”

藍(lán)玉也吃不準(zhǔn)，“這一仗下來，敵人都散花了，兵找不著將，將找不著兵，連個準(zhǔn)信也沒有。”

常遇春倒是派人打探了，他的部下也說法不一，“有說中流矢受了傷，有說掉水里淹死的，也有說回武昌去搬兵了?！?/p>

藍(lán)玉認(rèn)為陳友諒必死無疑，“不然部下能作鳥獸散嗎？”

朱元璋點了點頭，常遇春和藍(lán)玉起身，說：“我們回去了?！?/p>

朱元璋看了一眼藍(lán)玉，讓他先等等。

藍(lán)玉眼中露出恐懼之色，常遇春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目光。朱元璋心情不錯，竟然約藍(lán)玉出去走走。

朱元璋道：“打勝了這一仗，給你一個月假。”

藍(lán)玉忙說他不用休假，自己年輕……

朱元璋提醒他：“你不是要去鎮(zhèn)江相親嗎？”

藍(lán)玉說：“主公不提醒，我倒忘了。其實也不必大動干戈，相不相都錯不了的，叫人把彩禮送過去就是了?！?/p>

“那不妥，”朱元璋說，“這是人生大事，不是兒戲，況我又是紅媒，更不可草率。到時候你先回金陵，我派德高望重的李習(xí)、陶安陪你前去相親?！彼{(lán)玉推托道：“那未免太驚動了，恐過于張揚?！?/p>

朱元璋說：“怎么叫張揚？我手下大將辦終身大事，就是要風(fēng)光嘛。回頭我叫李善長從公庫里支五千兩銀子給你做安家之用。”

藍(lán)玉誠惶誠恐地說：“受此隆恩，我藍(lán)玉實在惶惶不安啊?！?/p>

朱元璋說：“你好好干就是了。”

藍(lán)玉口不對心地說：“就是肝腦涂地也不能報效萬一呀。”

不速之客

李醒芳的翰林當(dāng)?shù)眉葹t灑又別扭，說瀟灑是不用做事只拿俸祿，這全是達(dá)蘭的作用，幾乎是她把李醒芳拖到戰(zhàn)火中來的，李醒芳根本不關(guān)心戰(zhàn)局，似乎也不關(guān)心陳友諒的成敗與他的身家性命有何牽連，叫他到行宮去畫畫，他就去，不叫，就與好友楚方玉游歷山川，談詩論文。

他在涇江口租了一幢房子，這天晚上起更后，李醒芳在燈下畫 “湖口煙雨圖”，他站著揮毫，楚方玉則坐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