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讓姐姐說著了。

程陽對小露的“階段性覺悟”只保持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tài)。

程陽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屏幕看《非城勿擾》。這檔充滿了噱頭、美女、假正經，以驢唇不對馬嘴的問答為主要特色的電視相親節(jié)目，精確地滿足了已婚和未婚男人的欣賞品味。在程陽看來，那二十四位跟著鏘鏘鏘的音樂，扭著身段、排著縱列走到“按燈臺”的美女，雖然無論面對多么優(yōu)秀的男人，都強勢得毫無根據(jù)，但是，每一位都比小露同學更有吸引力。

小露決定，要和老公嚴肅加正式地談一次。

她把電視聲音調到只有一格時，程陽同學最中意的那位女嘉賓正在和一位無厘頭小男生進行最后一次問答，看樣子，女嘉賓已經迫不及待，希望馬上被小男生領走了。這讓程陽大惑不解。偏偏緊要關頭，小露把聲音調到最小，程陽的火一下就冒起來了。

大喊，吵架，摔遙控器，然后兩人靜音。

這些都是程序了，小露很熟悉。不管他怎么表現(xiàn)，她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我們談談吧，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p>

如果這是一場家庭倫理電視劇，按照常規(guī)套路，男主角應該張大了眼睛說：“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或者走到女主角身邊，假裝驚詫和關心地說：“你怎么了？”實際上，這正是小露的期待。

但是程陽沒有這么做。他用半秒鐘看了小露一眼，輕描淡寫地說：“我同意離婚?！?/p>

小露還是有點驚著了。這個回答如此跳躍，直奔主題，完全不合邏輯。她想了半天，不知道下一句該接什么。

由她挑起的嚴肅談話，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想想昨天那一小段柔情蜜意，眼前的老公幾乎已經被鬼魂附體。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老公是什么時候開始視她為無物的，實在無法考證。

半個小時之后，她短路的大腦終于略有恢復，重新回到男主角那里，想繼續(xù)她預想中的嚴肅談話：“你知不知道？我是你老婆?！?/p>

男主角盯著電視屏幕說：“婚姻登記處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別人都不知道。”

女主角：我們結過婚了，誰不知道？

男主角：我們領了證了，沒結婚。

女主角：你說這話，神都不理解。

男主角：神現(xiàn)在讓我告訴你，我們沒有經過任何結婚儀式；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人從來都沒有承認過我。

這倒是真的。他們倆確實沒有辦任何結婚儀式，領了證就搬到一起了，連客都沒請。發(fā)生這種情況，部分原因是小露全家都反對他們結婚。小露覺得，如果父母不到場，婚禮是沒法進行的。更主要的是，她認為婚禮一點也不重要，那只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東西，是一場經過了導演的戲：吃飯，收紅包，繁瑣的禮儀，空洞和熬人的親友玩笑，然后是杯盤狼籍，然后結帳回家，還是兩個人過日子。

按照她的建議，程陽大大地省了一把心，把結婚證鎖到衣柜里就完事大吉了。在程陽感覺中，始終缺少一個環(huán)節(jié)來確認。那怕是最簡單的一個婚禮，他也會覺得自己跨過了一道坎?？墒菦]有，直到小露現(xiàn)在提醒他，“我是你老婆”，他的感覺，還停留在“遙遠”的結婚之前。

“婚禮有那么重要嗎？”

“我也不確定，因為沒經歷過。關于結婚的過程，反正我沒任何東西可以回憶的。你是不是我老婆，光看那張紙，我的感覺很膚淺。”

這個議題，程陽之前從來沒提到過。談判只好再度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