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贝蠹疫€沒反應過來時于思聰已經(jīng)報了答案。
“為什么剛好是這個數(shù)?”他們狐疑地抗議,“太有預謀了,不公平!”
“那行,我們現(xiàn)在來玩?zhèn)€切西瓜的游戲,一個西瓜如果切5刀,最多能吃到多少塊西瓜,剩多少塊皮?”
“四十二塊西瓜三十二塊皮。”
“那切8刀、10刀和13刀又是多少?立即回答。如果還不服氣,于思聰可以解奧賽題,還可以比賽誰先做完一張數(shù)學卷子或整本參考書?!崩侠铑^說得越來越興奮,忽然間他剎住嘴,“一覽眾山小”地掃大家一眼,“大家還有意見嗎?沒了?很好,我們開始上課?!?/p>
老李頭轉身開始板書。
頭頂上的吊扇輪軸處像是卡住了什么東西,轉動時發(fā)出單調(diào)空洞的聲音,像搬空之后老房子里的鐘聲,“啪嗒啪嗒”……
陳繁無聊地在紙上涂著凌亂的曲線,于思聰忽然丟了個小紙團過來,“下午去不去吃鴨血粉絲湯?叫上許樂仁?!庇谒悸斝邼匦πΑK膭⒑赫谠诿济?,一笑起來眼角便會溫柔地下垂,露出那個惺忪靦腆的表情,像個剛剛睡醒午覺正揉著眼睛的孩子。
陳繁從未想過會再遇見于思聰。自從小學畢業(yè)之后,他們便沒有聯(lián)系過了,直到上個學期他轉學來。
于思聰自小身體不好,時常請假打吊瓶。陳繁記得小學時,有次學校組織去保健院體檢,檢查完之后醫(yī)生把班里的同學都趕出診室,然后和留在那兒的班主任說起于思聰心跳有雜音。
趕人時她被漏下了,坐在診室隔壁里屋的長椅上,也不敢吭氣,想躲到醫(yī)生和班主任說完再離開。
保健院里空蕩而寂靜,敞開的窗戶用掛鉤扣著,風吹得它前后一碰一撞地搖晃,玻璃上的影子和淡光也跟著搖動,漸漸浮出人影。李恩澤追著于思聰跑過來,要摸他新剃的腦袋,可是他不肯。
李恩澤看到陳繁,于是踮起腳,在窗臺上露出大半個腦袋,“喂,陳繁,你怎么還在里頭?”
陳繁揚揚手趕他走。
結果于思聰也跑了過來,將尖尖的下巴擱在窗臺上,像只好奇的松鼠,“陳繁,你還不出來嗎?”
“噓──”陳繁豎起手指頭小聲說,“你們快走開!”
班主任已發(fā)現(xiàn)了她,生氣地將她轟出去。
他們那時很羨慕于思聰,生病時不用來上課,躺在醫(yī)院里吃黃桃罐頭和糖水荔枝。陳繁甚至忌妒他,她從小很少生病,還記得自己生病那次,父親說話的語氣也溫和了許多。接連幾天碰見下雨,她就故意淋得全身濕透,想讓自己感冒,以為生病后可以逃避很多需要面對的討厭的事情,可淋完雨之后一回到家,母親會立刻將她推進浴室拿熱水澆她,然后熬好姜湯逼她喝下去。
那時陳繁臥室的天花板上也裝著吊扇,她時常擔心它們會忽然掉下來砸在她頭上,總是整夜醒著,胡思亂想會不會等睡著時發(fā)生地震,或者歹徒入室殺了她,讓她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連每次穿過馬路,她腦袋里都會突然蹦出輛卡車撞飛她這樣的念頭。
他們生活的區(qū)非常大,居住著幾萬人,劃分好幾片,新區(qū)是新建的七層樓房,多在小區(qū)外沿,而老區(qū)則全是兩層或三層的磚瓦房,已有二十多年歷史,陳繁就住在這兒。
老房子的墻壁像是不存在似的,早晚的關門聲隔開四五戶人家還聽得到。通風和采光還不好,夏天潮濕而悶熱,若是趕上連日雨天,就不得不找瓦匠來重新?lián)焱哒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