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好笑,不過是被打了幾尺子,能有多痛,又不會死,簡直就像無聊白爛劇里面的白爛劇情,而自己就是大驚小怪才呼天搶地的白爛演員。其實關(guān)于那些日子,能夠記住的,比這些無聊白爛的事要更美好,更有意義的事情多得是,比如第一次游黃山、第一次坐纜車、逛花街買了好多好玩的玩具、新認識的朋友眼睛頭發(fā)的顏色跟自己不一樣,甚至只是餐桌前爸爸笑著講了的一個笑話。能夠記住的,應(yīng)該記住的,更美好更有意義的事情有那么多,為什么回想起來只記住了最白爛的一個。對于今天的自己來說,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對當時的自己來說,卻痛苦得好像要把自己的世界毀滅一樣。
那個時候,母親看著哭得一塌糊涂的自己,冷冷地說了一句“活該”。她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只豬,一條狗,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一個自取其辱的沒用鬼;她的眼神,像一把尖銳的刀子刺進心臟,就這樣走過了好多年。
后來陸陸續(xù)續(xù)地也有再報幾個班,像是繪畫,像是舞蹈,甚至僅僅因為當了個小組長,就被認定是將來的企管人才,這些無聊得甚至有點滑稽的事情,就是從小到大理想變更的由來。確切地說,是母親對自己的期望的變更。從一開始的相信與期盼,到后來的失望與謾罵,難聽的話,傷人的話,詛咒的話,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話葉婷都聽過,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無法接受的不可置信的,全部都聽過。
對兒女的愛與夢想,期望與心愿這些本該是美好得如同樹木、陽光與空氣的事物,在不可預(yù)知的狹窄黑洞里加速地扭曲變形,惡毒的言語沖口而出,在錯誤的道路上失控地越走越遠,變成了無法停止的扭曲的愛、扭曲的夢想、扭曲的期望與扭曲的心愿。
記得剛開始那段時間,也曾經(jīng)因為那些話而感到無可抑制的憤怒,因而曾好多次與母親爭吵辯駁,大喊大叫,甚至失聲痛哭,“你怎么能夠說這樣的話”“我是你女兒??!”“我恨你!”“你去死吧!”“為什么”……
為什么。
可后來也慢慢地習(xí)慣了,知道了即使再怎么爭辯也只是徒勞無功的事情。家長總是有他們自己的道理,是“不想像別的家長一樣放縱你”“這不是罵,這是教育”“我做什么事都是為了你,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沒有錯,都是真理。所以現(xiàn)在的葉婷已經(jīng)習(xí)慣了把所有難聽的話,可怕的表情都從腦袋里機械性地過濾出去,同時臉上沒有也不需要有任何表情。
對于習(xí)慣而言,這個世界上沒有承受不了的事情。
只是有一次電視里播放著講述非洲兒童生活如何困苦,沒有干凈的水喝而導(dǎo)致生了一肚子五六米的寄生蟲而痛苦至死的記錄片時,有一瞬間葉婷想,如果自己的命能夠換回那些受疾病跟不幸折磨的人的性命的話,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