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芹所以采用了這種不高明的方式追求愛情,有兩個方面的因素不容忽略。其一是劉忠芹過于內向而導致性格孤僻;其二是她聽到了一個女社員講述自己戀愛過程而受影響。那過程大體上是這樣:她本來有男朋友的,而且她很愛他,可他不在身邊,到很遠的地方去出民工修水庫去了,她現在的丈夫有一天突然把她拉進玉米地把她給硬“睡”了,所以她就只好嫁他了。劉忠芹對于這種“生米熟飯”的方式很感興趣,她認為這是直接簡便而且非常牢固的一種方式,一旦成功對方就被她牢牢地抓住,不再有逃脫的機會了。可悲之處在于劉忠芹沒有進一步思考,如果不成功后果是什么呢?這種缺少負面設想的方案一旦受阻,破解的辦法只能是極端。
這種劉忠芹式的求愛方式,在那個特定環(huán)境里發(fā)生的確令人震驚——并不是方式本身,而是男女的錯位。如果劉忠芹是個男人,而李南航是個女人,這種方式就沒有什么奇特之處了。因為這類故事,就如那個女社員給劉忠芹講過的那樣,在那個年代的鄉(xiāng)間隨處可遇。而劉忠芹理解為,主動出擊的無論男方還是女方,其結果都會一致的。于是,為了這種她認為她必須得到的愛情,開始了心理上的準備。并在夜深人靜的火炕上或某個極隱蔽的莊稼地里,獨自一個人一遍遍于腦海里演繹著,極陶醉極幸福。如果說叫劉忠芹的苦苦追求愛情的女孩多少享受著點歡樂的話,那么,她的歡樂只是來自于自己的想象。
不難想象其結局的悲慘程度。
這是一個近乎沒一絲風的悶熱的中午,隊長一聲“歇晌了……”,人們便從齊腰高的玉米地里鉆出來沒命地往陰涼地方跑。
劉忠芹為了她的行動做了好些準備,包括她兜里裝的塑料布,那是為了躺下后不使衣服或皮膚弄臟了。幾天來她一直在尋找機會,可機會并不是總有的,劉忠芹都有一點兒泄氣了。在這個悶熱的中午,機會終于來了。隊長的喊聲并沒有使劉忠芹走出玉米地,她坐在地頭看著人們急急四散的情景。她突然發(fā)現地頭的一棵小樹上有一件紅背心,她認出來了,那是李南航的,她一下子就認為機會來了。劉忠芹坐在地頭的隱蔽處等待著。收工的社員早已經沒影了,只有幾個知青還在前邊不遠處的小河溝里洗著臉。劉忠芹向那邊望去,她清楚地看到李南航光著膀子正在洗臉。李南航那被太陽曬得近乎于棕色的皮膚,看上去閃閃發(fā)亮,胳膊、胸和背乃至小腹,都是遒勁的肌肉塊,劉忠芹看得很入迷。她覺得自己渾身有些戰(zhàn)栗,她就咬了咬下嘴唇??伤谋砬橥蝗皇?,因為她看到李南航并沒有回來取背心,而是跟安蓉一起向堡子里走了。劉忠芹剛要喊,李南航就返身回來了??磥硭麆偛攀峭耍踩卦谀沁叺戎?/p>
安蓉站在那里等著李南航回地頭取背心,她若無其事地在草地上隨便折了幾朵野花。當最后幾個知青離開小河溝時就有人說:
“走啊安蓉,你等誰呢?”
“等李南航呢?!卑踩卣f。
“李南航在哪呢?”
“在那邊……”
安蓉發(fā)現李南航不見了就愣了一下,心想:這個家伙進地里方便去了。她就跟其他幾個知青一起走了。
劉忠芹見李南航走過來取背心,心就怦怦跳得厲害,她往地里走了幾步。李南航穿上背心正要離開,劉忠芹就小聲地叫起來:“哎喲……”
李南航一愣:“誰?誰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