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逃避女孩愛的告白，酷酷的里昂提起箱子走出房去執(zhí)行殺人業(yè)務(wù)，寂靜的屋子里窗開著，清風(fēng)涌動?，?shù)贍栠_(dá)躺在床上迷蒙著雙眼望著天花板，嘴角帶笑。她并不知道里昂走出房間之后就雙腿發(fā)軟地斜靠在墻邊，低頭許久，遲鈍地抽出太陽眼鏡戴上……

——瑪?shù)贍栠_(dá)得不到里昂的愛時，瘋狂而絕望地拿起手槍瞄準(zhǔn)了自己的太陽穴，動情道：“……我希望你沒有說謊。我希望在你內(nèi)心深處真的對我沒有一丁點兒感覺。你最好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因為只要有那么一點點，你將會后悔你什么都沒有對我說！”她扣下扳機，里昂在最后剎那拉開她的手，子彈砰然巨響射中屋里燈罩。

電視機前，13歲的葉子懸因為無聊而跑開去玩飛機模型。13歲的滕小小卻哭得稀里嘩啦。感覺電影里的瑪?shù)贍栠_(dá)就像她自己。而那貌似冷酷內(nèi)心卻熾熱如同赤子的殺手先生里昂，就像是聶家梵。在所有人都認(rèn)為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時，只有小女孩瑪?shù)贍栠_(dá)才點燃起他深深隱藏、不輕易示人的善良，和愛戀。

——所有好女孩都會被壞壞的男人吸引。他們身上有自己前所未見的黑暗力量，強大而神秘，帶你和他一起往下墜。仿佛缺失的某個環(huán)節(jié)。想想一個不懼怕與全世界為敵的男人，卻只對你一個人溫柔，足夠叫人粲然。

——現(xiàn)在再想，愛情電影和小說其實都是專門用來摧毀未成年女孩心智的殘酷原子彈。核輻射將在未來漫長的十年、甚至是二十年里發(fā)揮強烈毒副作用，讓人變成妖怪。童年的想象和魔幻世界其實并不存在。

——孩子，別再相信任何讓你落淚動容的情節(jié)。那些全部都是毒藥和謊言。雖然品嘗起來會很甜。

葉子懸出落得越來越標(biāo)致，暗戀他的女生可以從操場一直排隊到教室門口。葉子懸也喜歡同女生玩曖昧。他總是把女生當(dāng)朋友，卻可以令女生把他假想做自己的夢中情人。唯一可以對他釋放的電能絕緣的就只有滕小小。所以除了成為兄弟姐妹、鐵桿死黨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

死黨可以交換任何情報和信息，情緒和念頭。但葉子懸卻越來越懷疑滕小小有重大的心事隱瞞著不說。

她經(jīng)常在走神，魂游太虛。父母家庭內(nèi)的矛盾沖突似乎對她的傷害變小了。不，是影響力不那么持久了。有另一種隱秘的力量在悄悄庇護她。讓她有無所謂的姿態(tài)來對抗。葉子懸有些忌妒和焦慮。因為以前這種庇護是他才能提供的專利。

初二下半學(xué)期某節(jié)生物課堂上，戴著啤酒瓶底一樣厚的眼鏡的老師在黑板前唾沫橫飛地講自然界里哪些動物會孤雌繁殖，底下同學(xué)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在做小動作打鬧玩紙牌。葉子懸挺直脊梁坐在座位上，以三好學(xué)生特有的純真眼神專注地凝望老師，邊細(xì)微小聲地同滕小小對話，細(xì)微到連唇形都不曾變化。小小也以同樣方式應(yīng)答。有些話語簡化到了無形的地步。他們經(jīng)常以這種方式在人群中溝通，這是他們之間獨有的游戲和暗號。

“——戀愛了？”

“……沒啊……”

“——誰喜歡你了？”

“……還就那幾個……”

“——那你喜歡誰了？”

“……你煩不煩？……唐僧……”

“——凡人嘛就是要煩的啊。不想說算了。我不再問了?！?/p>

果然葉子懸說話算話，再也沒有問過同樣問題。

連單戀、暗戀也談不上。只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和牽念。想說也說不上來。只是不知不覺間在草稿紙上寫滿了“聶家梵”“聶家梵”“聶家梵”“聶家梵”“聶家梵”……甚至還嘗試著畫他的人像，可惜畫得一點兒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