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聽他說得粗鄙,不由得皺了皺眉,想了想,問:“那個秋菊如何?”
“對了,難得找個仇隙不大的?!碧煜枰慌氖?,道,“倒還真沒打聽到這秋菊有何怨言。聽說這丫頭難得的伶俐乖巧,將一個刁鉆主子伺候得妥帖,人人佩服。她是這里家生女兒,爹和哥哥是府里車夫,本分老實,左右不過挨過兩頓打,在這里真不算什么大仇了。”
青離低頭沉吟,這誰都有動機比誰都沒動機還難查。
“對了,你那邊怎樣?”天翔問。
“有一處奇怪?!?/p>
“什么?”
“夏荷開酒時,我曾注意,紅泥之下有一層蠟封形狀不規(guī)則,后仔細去查,那蠟果然有些向下延淌之勢。此酒從不離冰,怎會如此?”
“這倒也怪――還有其他的嗎?”
“與你驗的一致,除了姚紅翠的杯與酒,其他任何物件都無毒……”
青離突然頓住了。
“怎么了?往下說……”
天翔突然也頓住了。
因為,答案已經(jīng)像一道閃電那樣,打斷了他倆的思緒啊。
( 三 )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 唐 ]杜甫《 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
天翔把所有人召集過來,月光冷笑著映在那些鳳冠霞帔的貴婦人背后,呈現(xiàn)螻蟻般烏糟糟的一片。
“眾位夫人紆尊降貴,愿聞下官淺見,不勝惶恐之至。在下無能,致使夫人慘死,唯有多方查證,苦思冥想,找出兇手,以慰夫人在天英靈。”
天翔一客套,青離就想笑。
“且容在下問眾位三個問題?!碧煜枘樕蠏炱鹦θ荩?。
看到他的笑臉,青離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這孫子真TMD奸詐,月光真TMD神奇,打在他臉上真TMD英俊――別人可都是屁股對著月亮的。
此為閑話,按下不表。天翔只問道:“第一,死者手中秋菊杯,為何外側(cè)會有毒呢?”
“定是她吐出的殘酒弄污了?!毕旅嬗腥舜?。
“且看這個?!碧煜璨⒉辉u價,拿過另一件東西,正是方才酒壇的蠟封殘片,問,“眾位請看,這個蠟是不是有延淌痕跡?”
眾人翹首伸頸,交頭接耳后紛紛點頭稱是。
“第三,這毒是何時下的?”
“這還用說?夫人驚叫酒不對時,必是發(fā)現(xiàn)中毒了。”
天翔瞇起眼睛來,笑得越發(fā)蠱惑,道:“這三道謎,就由下官為大家揭開?!?/p>
“第一,酒杯外側(cè)毒量很大,若說是夫人吐出的殘酒弄污了,怕是不太可能;第二,蠟有延淌痕跡,說明壇子曾經(jīng)很熱,結(jié)合夫人提過,佳釀是從西域遠路運來,一路酷暑,想必是車夫有所疏失,曾經(jīng)忘記換冰,才令蠟封化了?!?/p>
“難道說,兇手不是因仇怨殺人,而是為救至親而殺人?”底下夏荷有些遲疑地問道。
“問得好!”天翔冷笑,“那車夫的女兒和妹妹秋菊!你回答她,對也不對?”
眾人嘩然,紛紛后退一步,被點名的女子身邊陡然空出一大片空地來。
“沈,沈大人,您不是懷疑奴婢吧?”秋菊很不自然地笑起來,“蠟化了與下毒何關(guān)?縱然是奴婢司掌的秋菊杯,但席上人人盯著那杯子看,換成是您,難道敢亂動手腳?”
“所以這毒不是席上下的?!?/p>
“不是席上下的,卻是何時?從您那里收酒杯時,拿著這套杯的可是夏荷,而在那之前,可是大人您剛剛親手驗毒啊?!?/p>
“這便是第三個問題的答案了,夫人驚叫酒不對時,其實并未中毒?!碧煜栊Φ馈?/p>
“?。俊比巳褐新舆^一片驚嘆,許多疑惑的目光盯著天翔。難得他不慌不忙,繼續(xù)說道:“一瓶好酒被烈日暴曬,會產(chǎn)生何種效果?夫人精致的味覺嘗到,又會作何等反應(yīng)?”
“沒錯,就是被酒的怪味嚇到,只好倉皇吐出來。”天翔自問自答,“所以夫人說酒不對,是味道不對,不見得是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