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我和鐵軍簡單地交換了看法:我倆被大年哥倆給搞了。但能怎么樣呢?這虧吃的,只好認(rèn)了?;氐搅宋覀冏〉某鞘幸咽前胍?,鐵軍沒敢回家,就跟回我租的房子里。
第二天,和三元、小老板他們?nèi)〉寐?lián)系。見了面被大家好個嘲笑,小老板很是講究,知道我沒錢了,馬上就去提了3萬讓我先用著。三元他們發(fā)動一些哥們到處去找小年,找了很久也沒找到,這個人就這么消失了。
在家里呆了半個月,臉上的傷基本上好了,我才出門。接著又是老一套的東西,到處去趕局,有三元他們做后盾,這次被打的事也沒留下啥陰影??爝^年的時候手里又存了不少錢,我補(bǔ)了手機(jī)和原先的號碼。
快過年了,我特別想家。
幾個月前,我鼓起勇氣,給二哥打了電話。電話里,二哥說這兩年家里的日子很艱難,我騙走遠(yuǎn)房親戚的2萬元當(dāng)晚,事情就敗露了。親戚沒報警,直接找到我的父母,父母說了無數(shù)小話好話,母親差點(diǎn)就給人家跪下了,才算把這事壓了下來。我父母手里也沒有錢,把那樓房賣了才還了親戚的2萬元。父母用剩下的錢把老家的舊房子修繕了一下,繼續(xù)住回了老房子里。母親身體不好,一直很掛念我,父親總念叨讓我早點(diǎn)死算了,白養(yǎng)這么個兒子。
那家賭場在我走的那年夏季就搬走了,我二哥去咨詢過,說我欠的那些錢打的簽條不算事,即使打官司,法院也不支持,當(dāng)然那些人根本沒有要起訴我的意思。
忽然知道外債都沒了,我有點(diǎn)解放了的感覺,但是心里也很不好受。當(dāng)時想回去看看父母,可又沒臉面對他們,沒臉回去。我跟二哥要了個賬戶,給家里打了15萬。二哥問我做什么工作,哪來的錢,我騙他說在這邊找了個工作,很不錯,做長途汽車貨運(yùn)配貨的(鐵軍的職業(yè)),很賺錢,讓他放心,還說我會時常匯錢給家里。
二哥當(dāng)時說想找個時間來看我,我推托說要去廣州出差(其實(shí)廣州啥樣,自己根本不知道),有時間我會和他常保持聯(lián)系。我沒敢給他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我媽媽打來電話,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說。
年底再跟二哥通電話,他說家里想叫我回去過年,父親也傳了話,既往不咎,可以回來過年。
想到要回家過年。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畢竟離開家好幾年了。我先把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打扮一番,又給家里每個人都買了自己認(rèn)為上檔次的禮物。
我要回家了。
聽說我要回家,母親每天出門望,坐在大門口望著進(jìn)村的路,一望就是半天。那天我起個大早,租了輛車,置辦的年貨裝了滿滿一小車。剛到村口,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路邊等待的母親。車停到母親身邊,母親特別高興。后來聽我嫂子說,母親天天這樣在路邊看著進(jìn)村的人。
跟著母親回到家里,看著她忙里忙外,心里也不好受,這幾年是我把家里害得家不像家。而父親雖然板著個臉,也跟著里外忙乎著,從不去提以前的事。全家人沒有一個提的,好像這個事沒發(fā)生一樣。我心里沉甸甸的,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回來前,我就編了一套詞兒,說自己在大城市找了一個相當(dāng)好的工作,徹底不賭了,并且給全家人每人都帶了禮物,還給小侄子幾千壓歲錢。
現(xiàn)在想起來當(dāng)時我就像乍富的土財主。
在家里那段時間快樂而且逍遙,每天睡到自然醒。母親跟我有說不完的話,我睡覺的時候她總是默默看著我。見我醒了,她馬上就別過臉去,好像怕我發(fā)現(xiàn)似的。我知道母親的心意,她總是小心地打聽我這幾年過什么樣的生活。我也總是拿話糊弄過去。
父親也很欣慰,我變好了不賭博了,他們覺得我該找女朋友了。有意無意提起小荷,一提起來總要輕輕嘆口氣,總說我對不起人家。
過年,村里照常有賭博的,但是我從來不去。我想,裝樣子我也得裝到過完年。
在家過年那段時間,我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