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著莉姐的車,在一個半小時后趕到了深圳機(jī)場。當(dāng)我們的車順著旋轉(zhuǎn)型的高架橋往上行駛時,我的目光伸到A樓出發(fā)大廳門口,突然眼睛一花,就看到胡總站在那里。在胡總身后,站著幾個人,其中三個我是認(rèn)識的,就是那個來公司的劉組長和另外兩個隨從。
莉姐在我身后,壓低聲音說:呆會你直接下車過去領(lǐng)人,我不露面,車子會慢慢朝前開,接到胡總后就往前走一段,我的車只能短暫停留,時間長就下去繞一圈再上來。
我點點頭。
她說:要膽大心細(xì),不要多說一句話。
我說:明白。
在離開胡總一段距離,阿建把車停了下來,我下了車,朝著胡總慢慢走去。
胡總看到了我。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很嚴(yán)肅的樣子。我馬上意識到,這種場面是不能流露絲毫感情的。
我走到胡總面前,輕輕叫了一聲:胡總。
她沒有回答,是微微點一下頭。
劉組長也看到了我,他指了指我,說:你,過來。
我的全身開始顫栗,心跳加快,只得咬了咬牙,對自己說:上!
我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說:吳商,我們又見面了。
我說:劉組長,您,您好。
他說:你是來接胡依曼的嗎?
我說:是的。
他說:你是她的什么人?
我說:助、助理。
他說:就助理這么簡單?
我的汗就出來了,但又不敢停頓,接著說:是她對象,就是,男朋友。
我看到胡總的眼睛里涌起了淚水。
他說:跟我們掌握的情況符合,看來你是比較老實的。
我說:是的,我很老實。
胡總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手指往里一扣,說:謝謝劉組長,我們……可以走了嗎?
他說:恩,你們走吧。
這次我反應(yīng)很快,馬上大步往前走。胡總的手指依舊扣住我的手臂,和我并肩走著,她的腿沒有我長,我跨出一步,她要小跑兩步才能跟上。但她好像非常配合,一點沒有要我放慢腳步的意思,用兩步小跑拉成我的一大步,在出發(fā)大廳門外飛快地向前移動著。身邊是高高低低、長長短短的車輛,有的在緩慢行駛,有的在短暫停留。不斷有人在上車下車,從一個一個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我們繼續(xù)并肩前行,保持著飛快的速度。終于,我們和他們的距離拉開了,估計已經(jīng)有100米了,150米了,200米了,我們不敢回頭看,但相信身后的車流已經(jīng)擋住他們的視線。終于,我們從A樓走到了B樓。
胡總的突然手一松,腳步就慢下來了。我也慢下來,看著她,見她不停地喘著氣,臉色蒼白。我說:胡總,先歇歇吧?
她搖搖頭,說:不要,快,繼續(xù)走。
我說:你走不快了。
她說:你扶著我走。
我伸手過去扶她,剛碰到她的手臂,她的身體就朝我身上斜斜一靠,我就只能把她摟住,她把腦袋倒在我的肩膀上,身體靠在我的胸前,讓我摟著繼續(xù)往前走。我發(fā)覺她在全身發(fā)抖,腳步也越來越虛弱,就更緊地?fù)ё∷?,繼續(xù)往前走。
走了幾步,她說:阿商,阿商。
我說:胡總,怎么啦?
她說:我走不動了,我要死了。
我的心猛地一震,說:胡總,沒事的,我們已經(jīng)安全了。
她在我懷里不停地抖動著,說:阿商,帶我回家,帶我回家……
我說:好,好的,我們馬上回家,莉姐的車在前面等著呢,堅持住,很快就到了。
她說:帶我……回家。
說著眼睛一閉,身體就從我的手里軟軟的滑了下去。
我喊了一聲:胡總!
她沒有任何反應(yīng),身體繼續(xù)往下滑,眼看就要躺在地上。我來不及多想,一手摟住她的上身,一手往她腿彎里一抄,就把她抱了起來。
我抱著她,在路上飛快地向前奔跑。所有的人,都用驚愕的目光看著我。他們大概在猜想為什么一個男人,會抱著一個女人在路上狂奔。我顧不了那么多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懷里的胡總身上。我深深地看著她。感覺到地面在腳底下像一匹布在飛快地往后面抽。
我抱著胡總,在路上飛快地奔跑著。她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長發(fā)散落在腦袋后面,在風(fēng)中飄舞著。她的身體變得很輕。短短幾天,她瘦了很多,不知道是怎么過來的。我盯著她的臉,光潔的額頭,長長的睫毛,端莊的鼻子,小巧的嘴唇。她為什么突然失去了知覺?難道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要死了嗎?或者已經(jīng)死了?我開始感到恐懼和焦慮,感到無助與絕望。我的目光緊張地向前方搜索著,希望很快看到莉姐的車。但是那輛車始終沒有在我的視野中出現(xiàn)。怎么會這樣?。课业男暮孟癖灰恢淮笫志咀×?。萬一胡總真的死了呢?一想到這一點,我就要瘋了,腳步也更快。我無聲地呼喊著:莉姐,你在哪里?快出現(xiàn)啊!胡總,你可不能死,我在帶你回家啊!
突然聽到一陣剎車身,一輛車從后面趕上來,停在我的身邊。我回頭一看,正是莉姐那輛車。我這才想起,車子在機(jī)場門口不能停留時間太長,莉姐肯定是把車子開下去,然后又從后面繞上來了,怪不得我在前面找不到。
莉姐坐在前面座位上,她回過身去,幫我把后面的車門打開,我小心地把胡總放進(jìn)車?yán)锏淖簧?,然后坐進(jìn)車?yán)?,把她摟在懷里。阿建趕緊踩足油門,快速離去。
莉姐看了看胡總,說:她怎么啦?
我說:不知道,走著走著就說要死了,然后身子就軟了下去,沒有了知覺。
莉姐伸手到胡總鼻子下試探了一下,說:有呼吸,應(yīng)該是虛脫過去了,這兩天失去了自由,面對高壓,現(xiàn)在突然解脫出來,心頭一松就頂不住了。先到市區(qū)打吊針吧,補(bǔ)充點能量進(jìn)去,很快就能恢復(f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