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么大驚小怪的,”朱莉道,“湯姆想做個奶娃娃。”她把下巴擱在他頭上,開始輕輕地前后搖晃。“今天下午他可淘氣了,”她繼續(xù)道,更多的是跟他說,“所以我們長談了一次,決定了好多事?!睖氛涎燮ぶ贝蛳卵燮?。我靠近朱莉在桌旁坐下,不過這樣一來,我就看不到湯姆的臉了。我從煎鍋里拿了幾塊冷掉的培根吃了。朱莉一邊搖晃一邊輕聲地哼著。
湯姆睡著了。我本打算跟朱莉談?wù)劦吕锟?,可她抱著湯姆站了起來,我也就只得跟著他倆上了樓。朱莉用腳把臥室的門推開。她已經(jīng)把我們那張舊嬰兒床從地窖里搬了上來,就放在她自己床邊。已經(jīng)都預備好了,嬰兒床的一邊放了下來。我看到嬰兒床跟她的床挨得這么近很惱火。
我指著說:“你干嗎不放在他自己臥室里 ”朱莉背朝著我正把湯姆安置在嬰兒床上。朱莉給他解裙子的時候,他坐在那兒微微搖晃著。他眼睛是睜著的。
“他想睡在這兒,是不是呀,我的小甜甜 ”湯姆一邊往被單底下爬,一邊點了點頭。朱莉走到窗邊拉上窗簾。我走到半明半暗中,站在嬰兒床的床尾。她從我身邊擠過去,吻了吻湯姆的額頭,小心地把放下來的那一邊拉起來。湯姆似乎馬上就睡著了?!罢媸莻€好孩子?!敝炖虻吐暤?,拉起我的手把我領(lǐng)出了她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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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給我讀她的日記之后不久,我就開始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氣味。甜兮兮的微微有些腐臭,而且手指上要比手掌上重一些,甚至也有可能是在手指間。這種氣味讓我想起我們?nèi)映鋈サ哪切┤?。我已?jīng)不再手淫。不知怎的沒這種想法了。我把手洗干凈之后,它們就只有肥皂的氣味了,可只要我把頭掉開,用手在我鼻子前迅速揮過,那種臭氣就又有了,從肥皂的香味底下透出來。我在午后長時間泡在浴缸里,紋絲不動地躺著,什么都不想,直到水變涼。我把指甲剪了,把頭發(fā)洗了,把干凈衣服也找了出來??刹坏桨胄r,那種氣味就又回來了,似有若無,更像是對一種氣味的回憶。朱莉和蘇老拿我的外貌開玩笑。她們說我是為一個秘密女友梳洗打扮。不過,我的新形象畢竟使朱莉?qū)ξ业膽B(tài)度更加友好了。她從一次慈善義賣上給我買了兩件襯衣,差不多全新而且很合身。我站在湯姆面前,伸出手指來在他鼻子底下晃蕩。他說:“像是魚腥氣?!庇盟欠N新學的奶娃娃的高音。我在家里找到一本醫(yī)學百科全書,翻查癌癥的詞條。我想我可能因為某種慢性病在漸漸腐爛。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試圖用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有天晚上終于下了雨,而且下得很大。我曾聽人說雨水是世上最干凈的水,于是我脫掉襯衣、鞋子和襪子,站在假山頂上伸開雙臂任雨水淋著。蘇走到廚房門前,為了蓋過雨聲喊著問我在干嗎。她回去之后又帶著朱莉返回。她們對著我又叫又笑,我于是轉(zhuǎn)身背對著她倆。
吃晚飯時,我們起了次爭執(zhí)。我說這是自打母親死后下的第一場雨。朱莉和蘇卻說已經(jīng)下過幾次雨了。我問她們具體什么時候下的,她倆又說不記得了。蘇說她知道她用過雨傘,因為傘現(xiàn)在在她臥室里擱著,朱莉說她記得德里克汽車的雨刮擦去雨水的聲音。我說這根本證明不了什么。她倆就怒了,這反倒讓我覺得心平氣和,故意惹她們更怒。朱莉反問我有什么可以證明一直沒有下雨,我說我不需要證明,我知道沒下過雨。把姐妹倆氣得直喘粗氣。我請?zhí)K把糖碗遞一下的時候,她沒理我。我繞過桌子,就在我要拿到的時候,她把碗拿起來,放到了桌子的另一端,靠近我剛才坐的位置。我上去想狠狠摑一下蘇的脖子,可朱莉大叫一聲:“你敢!”聲音尖厲得嚇了我一跳,我后退一步,手從蘇頭頂上掃了過去。我立刻又聞到了那種氣味。我再次坐下來的時候,等著朱莉或是蘇罵我放了臭屁,可她倆開始談起了別的,故意把我排除在外。我把手壓在屁股底下,朝湯姆眨巴著眼睛。
湯姆嘴巴半張著,盯著我看,我能看到他舌頭上嚼了一半的食物。他坐在朱莉身旁。我們剛才在爭論下雨問題的時候,他已經(jīng)把食物涂了一臉?,F(xiàn)在他等著朱莉想起他來,用他脖子上的圍嘴幫他擦臉,并告訴他可以離開飯桌了。然后他就可以爬到桌子底下,在我們吃完的時候,坐在我們的大腿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