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死在戰(zhàn)場”曾經把一代人推上佛蘭德戰(zhàn)場和法國戰(zhàn)場,用今天的觀點看,納粹是一種由盲目的民族主義、青春期的渴望冒險以及基督教基要主義拼成的可笑的大雜燴。但在當時,這種不易消化的大雜燴是符合時代精神的,它不僅僅充斥在德意志帝國。喊著十字軍東征式口號,年輕的男子像以前的騎士那樣奔赴好人打壞人的戰(zhàn)場。于是一次“圣戰(zhàn)”打了起來,因為這是“自由人的戰(zhàn)斗,是從軍國主義和帝國主義解放出來的戰(zhàn)斗?!本S克多·博施說。這位法國人不是右派民族主義者,不是反動的天主教徒,他自己坦白地說是無神論者,他是共濟會成員并積極參與人權協(xié)會的工作。
壞人們待在后方,在各自的首都統(tǒng)治著參戰(zhàn)國家。他們待在這個國家的首都或那個國家的首都,不管待在哪里,他們都遠離無人區(qū)。那兒,在前線,幻想在戰(zhàn)火中死亡,口號沉沒在泥漿里,英雄主義的美夢在鐵絲網上告終。能夠經受無法形容的一切而存活下來的人,他們往往喪失了語言,沮喪讓他們沉默。偶爾回家探親,跟留在家里的人已不能再作正常的溝通。開戰(zhàn)后沒有幾個月,他們經歷的世界就大不一樣了。
羅伯特·格拉弗爾在戰(zhàn)后問到這種緘默的原因,他只得到了一個十分簡單的解釋:“這正是不正常之處,士兵們回家探親,就6天時間吧,他們并不感到高興。想到要跟那些根本就不知道前線發(fā)生了什么的人待在一起,他們覺得很可怕。無法對這些人解釋,沒法向他們描述前線的炮火聲,這種聲音從不停歇,沒有一刻停歇?!币虼耍词乖诩依锘蛘咴诜鹛m德的圣誕節(jié),哪怕很安靜,他們的頭腦里也會響起這種聲音。正如埃德蒙德·布倫登所說的,前線永遠也不是心臟不好的士兵待的地方。
倒是戰(zhàn)場上的敵我雙方有著共同的語言,圣誕節(jié)期間憂傷的心情促使他們互相理解?!拔覀兊氖勘鋵嵏聡藳]有什么沖突?!彼_??丝け鴪F的W·N·尼科爾森上校證實說。反過來倒要操心一下,前線的士兵們可不能相處得太友好了,當然打仗時在熾烈的戰(zhàn)火中是不會的。敵方也有一個高級軍官看到了這種危險性。他用十分流利的德語說:“有時幾天以后,雙方崗哨間的敵意就減退了,他們甚至會交談起來。我們現在面對如此狡猾的敵人,這種風氣不能蔓延。在射程內發(fā)現的每一個敵人,崗哨都必須對他開槍?!?/p>
然而就算是根據現實情況,雙方的敵意在減弱――為什么不能將小和平變成大和平呢?僅僅在西線,殘殺不是已經奪走了50萬人的生命嗎?遵守紀律的英國士兵不是早就理解了他們將軍的戰(zhàn)術――讓他們排好隊前進,這不是等于大規(guī)模的自殺嗎?不是連那些勇敢的法國兵也早就充滿了恐懼,感到不可避免的死亡就在眼前嗎?不是連嗜戰(zhàn)的敵國士兵也早就在咒罵他們離開安全的家鄉(xiāng)的那一天了嗎?泥漿、潮濕和寒冷不是真正的敵人嗎?不是大家共同的敵人嗎?
只有士兵們能成功地將停戰(zhàn)維持好幾天,就像索姆河畔戰(zhàn)役后的停戰(zhàn)那樣,只有當所有的軍隊都像西線部隊那樣行動,那么所有參戰(zhàn)國的政治家才會被逼得“走投無路”而締結和平。斯坦利·溫特勞布補充說,1914年沒有真正實現持久的和平,原因是作為持久和平的結果,各國的政權就要被推翻,而這一點他們當然很清楚。不過他基本上同意英國軍官尼科爾森的話:“以后,在戰(zhàn)爭中,等到再死幾百萬人以后,結果會完全不一樣的?!?/p>
這一點好像戰(zhàn)爭的指揮者們也意識到了,德國的、英國的和法國的部隊統(tǒng)帥們不僅向前線的軍官下達指示,在第二個戰(zhàn)爭年代的圣誕節(jié)該如何舉措,并要求作執(zhí)行匯報。如果1915年重新開展友好聯誼活動的話,要追究每一個人的責任。每一個排長、每一個連長、每一個兵團指揮官都有責任制止任何微小的友好活動企圖。降級和不再晉升是最輕的處罰。他們隨時都有其他手段,最后還有軍事法庭以及嚴厲處罰直至判刑等特殊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