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電話突然通了，聽到真人的聲音時，我一下子差點(diǎn)忘了怎么反應(yīng)，匆匆地看了眼手上的名單，然后問：“呃……是阿卡多先生嗎？約瑟夫·阿卡多？”

“我就是?！?/p>

“你是不是一家錄像帶俱樂部的會員？――”它叫什么來著？“――六十一街和百老匯大道的那家?！?/p>

“六十一街和百老匯……？是哪一家？”

“馬丁酒吧的隔壁那一家?！?/p>

“哦，對了，怎么啦？有錄像帶沒還嗎？”

“不是的，我注意到你的記錄已經(jīng)停了好幾個月。阿卡多先生，我們想請你到店里來看看我們的新目錄。”

“哦。”他吃驚地說，“是這樣?。糠?wù)真周到。我現(xiàn)在習(xí)慣到離辦公室比較近的那家去租，不過這幾天晚上我會過去一趟。”

掛上電話，我把阿卡多從名單上劃掉。現(xiàn)在剩下二十五個名字，看來，我好像得親自跑一趟了。

我打了一整天電話，直到下午四點(diǎn)半，名單上的名字被我劃掉了十個，進(jìn)展很慢，比預(yù)期中的還慢。那些地址都是在腳程范圍之內(nèi)，要四處打聽還不算太難，然而那并不表示某一個地址還住著同一個人。

我在五點(diǎn)之前回到旅館，洗澡，刮胡子，看了一會兒電視。七點(diǎn)鐘和伊萊恩在格林威治村的格洛莉婭街上的摩洛哥區(qū)碰面。我們點(diǎn)了庫斯庫斯①，她說:“如果食物的味道像這間屋子聞起來這么好就太棒了。世界上吃庫斯庫斯最好的地方是哪里？”

“不知道。卡薩布蘭卡？”

“瓦拉瓦拉②。”

“哦?！?/p>

“你懂了沒？庫斯庫斯，瓦拉瓦拉?；蛘哒f如果你在德國想吃庫斯庫斯，就應(yīng)該到巴登巴登③?！?/p>

“噢，我想我抓住重點(diǎn)了?！?/p>

“我就知道你能。在薩摩亞要到哪里吃庫斯庫斯呢？”

“帕哥帕哥①。失陪一下好嗎？我必須去‘噓噓’?！?/p>

庫斯庫斯美味極了，分量又多。我邊吃邊告訴她今天的遭遇?！罢媸谴煺?，但光憑門鈴聲沒辦法判斷我要找的人是不是住里面?！?/p>

“在紐約行不通?！?/p>

“當(dāng)然行不通，基本上很多人門鈴旁的那塊姓氏牌都是空的，我想這一點(diǎn)我應(yīng)該諒解，有人可能會覺得奇怪，可是這本來就是個愛玩匿名游戲的城市。還有一些人的門上不是自己的名字，因?yàn)樗麄儾幌胱寗e人知道他們是非法房客。所以，如果我要找比爾·威廉斯――”

“那你就該去查威廉·威廉斯②?！彼涌?，“他是瓦拉瓦拉的庫斯庫斯之王。”

“正是。如果他的名字不在門牌上，并不表示他不住那兒，就算門上有他名字，那也不表示他就住那兒?！?/p>

“可憐的孩子，那你怎么辦？打電話給管理員？”

“如果有的話?？墒?，大部分規(guī)模比較小的公寓都沒有管理員，管理員也不比其他人更常待在家里，更何況他們不一定知道所有房客的名字。最后你只好一家一家敲門，按電鈴，跟隔壁的人探聽，大多數(shù)人都對他們的鄰居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是小心翼翼地有所保留?！?/p>

“吃這行飯可真不容易?！?/p>

“有的時候真是如此?！?/p>

“還好你很喜歡這份工作?！?/p>

“是嗎？大概吧。”

“當(dāng)然是嘍?！?/p>

“我想是吧。當(dāng)事情抽絲剝繭，慢慢整理出頭緒時，那種感覺實(shí)在很令人滿足?！?/p>

此刻我們正在用飯后甜點(diǎn)，一種甜膩膩的蜂蜜蛋糕，甜得我根本吃不下去，女服務(wù)員端來兩杯摩洛哥咖啡，和土耳其咖啡差不多，又濃又苦，杯底三分之一是沉淀的咖啡渣。

我說：“今天我辛苦了一整天，感覺還不壞，但卻不是調(diào)查該辦的案子。”

“你難道不能同時處理兩件案子嗎？”

“也許可以。但沒有人付錢請我調(diào)查虐童的變態(tài)電影。我應(yīng)該追究的是理查德·瑟曼有沒有謀殺他妻子?！?/p>

“你不正在辦嗎？”

“是嗎？星期四我借口瑟曼是有線節(jié)目制作人跑去看拳賽。有幾樣收獲，我知道他是那種工作時會把外套和領(lǐng)帶脫掉的人。他很帶勁兒，可以爬上拳臺再跳下來，臉不紅，氣不喘。我還看到他在舉告示牌的小妞屁股上拍一下，然后――”

“哎喲，那可不得了?！?/p>

“對他來說是不得了。但是我卻不知道那件事對我會有什么幫助?！?/p>

“開什么玩笑？他妻子才死了兩個月，他就開始對一個派對玩具毛手毛腳，這當(dāng)然不對勁?！?/p>

“兩個半月?！蔽艺f。

“還不一樣?！?/p>

“派對玩具，嗯？”

“玩具、淫娃、寶寶。叫玩具有什么不對？”

“沒不對。他并沒真正地拍她屁股，只是拍了一下而已?！?/p>

“當(dāng)著成千上萬人的面?！?/p>

“那是他們有眼福。而且其實(shí)只有幾百個人而已?！?/p>

“還有待在家里的觀眾呢？”

“哦，他們那時正在收看廣告。不管怎么說，這都不能證明什么。他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狗雜種，老婆尸骨未寒就開始拈花惹草,或者他根本就是冤枉的，所以不用惺惺作態(tài)。怎么解釋都可以?！?/p>

“唉?！彼龂@道。

“星期四，就是昨天，我站在同一家酒吧里和他一起喝酒。就像是在擁擠的地鐵車廂之中我們分別站在兩端，但同時身在同一個空間里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