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我不干警察,放棄了警察的金色警徽,也同時放棄了房子、妻子和孩子。伊萊恩和我并沒有經(jīng)??桃饴?lián)系,如果其中一個人搬走了,很可能會從此失去聯(lián)絡(luò),好在我們都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后來我酗酒的毛病越來越糟,在幾次因為爛醉造成錯誤后,我決定開始戒酒。
接下來幾年,慢慢地,我一天一天地戒酒。直到某一天,過往的麻煩又找上伊萊恩,那牽扯到我們曾經(jīng)共有的過去,不只是她一個人的困擾,我也脫不了干系。就這樣,因為處理這件事情,我們又相遇了,雖然很難說這意味著什么。當(dāng)然,她曾經(jīng)是個很親近的朋友,然而,她也是遇到的熟人中唯一與我有一段過去的人,單單那么一個緣故,她對我而言便非常重要。
而且,她也是一個禮拜同我睡上二三夜的女人,其中包含的意義以及未來的結(jié)果,讓我不知所措,我和戒酒輔導(dǎo)員吉姆·費伯談過,他建議我循序漸進(jìn)地處理我和伊萊恩的關(guān)系。如果你在戒酒協(xié)會養(yǎng)成那種勸勉別人的習(xí)慣,大家就會在你還不知情以前,為你封一個智者的名號。
門房用對講機(jī)和樓上通話后,指了指電梯。伊萊恩站在門口等我,她扎了馬尾辮,身穿一件亮粉紅緊身褲和一件檸檬綠無袖上衣,上頭的幾個扣子敞開,耳際垂著一對夸張的金耳環(huán),臉上的胭粉剛好涂到接近妖冶放蕩的邊界,她總是刻意裝扮成這種效果。
我開口說:“看吧,我就說天生麗質(zhì)?!?/p>
“承蒙您看得起啊,大爺?!?/p>
“就是這張清新樸素的臉孔,讓我每一次神魂顛倒。”
我跟著她進(jìn)去,她把錄像帶拿出來?!啊稕_鋒敢死隊》?!彼畹?,“這就是今天晚上非看不可的電影?”
“沒錯?!?/p>
“是那部李·馬文反抗納粹的《沖鋒敢死隊》嗎?你不早說,我可以在電話里從頭到尾跟你講一遍。首映的時候我就去看了,之后在電視上又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李·馬文、特利·薩瓦拉斯、查爾斯·布朗森、歐內(nèi)斯特·博格寧,還有那個叫什么來著?演《M*A*S*H》的那個……?”
“艾倫·阿爾達(dá)?”
“不是,是在《M*A*S*H》那部片里面……不是埃利奧特·古爾德,是另外一個……,哦,對了!是唐納德·薩瑟蘭?!?/p>
“對了,還有特里尼·洛佩斯?!?/p>
“我忘了有沒有特里尼·洛佩斯,他們的降落傘一落地,他好像就被殺了?!?/p>
“嘿,不要告訴我劇情,多掃興?!?/p>
“哈哈哈,不好笑。羅伯特·瑞安也演了,對不對?還有最近才死的羅伯特·韋伯,他真是一個好演員。”
“我只知道羅伯特·瑞安死了。”
“羅伯特·瑞安幾年前就死了,兩個羅伯特都死啦,你看過這部片子吧?一定的,大家都看過?!?/p>
“看了一遍又一遍?!?/p>
“那你現(xiàn)在干嘛又要再看一遍?工作上需要嗎?”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威爾在把錄像帶拿給我之前,就已經(jīng)確定我是個偵探?!翱赡馨伞!蔽艺f。
“真是份好差事啊,我也希望有人付錢請我看老片子?!?/p>
“真的嗎?我希望有人付錢請我上床?!?/p>
“很好,相當(dāng)好。對你的祈求最好小心一點。你是真的要看片子,還是口袋里的家伙不老實?”
“???”
“算了。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看?。繒粫屇悴粚P哪??”
“當(dāng)然可以,不過我也不知道會看到什么?!?/p>
“《沖鋒敢死隊》嘛,n’est-cepas?①標(biāo)簽上明明就這么寫的?!闭f完她拍了一下自己額頭,學(xué)皮特·??搜莸目蓚惼禄腥淮笪虻臉幼诱f:“掛羊頭賣狗肉!你該不是要調(diào)查關(guān)于著作權(quán)法的事情?”
我曾經(jīng)在一家大偵探社工作,去取締那些在街上販賣蝙蝠俠T恤和遮陽帽之類的小販,收入不錯,但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工作,那些從達(dá)卡及喀拉斯來的新移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讓我不忍心再做下去?!拔乙膊淮_定。”我回答。
“我是指版權(quán)問題,有人盜拷原版帶子來賺錢,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蔽艺f,“但是你可以繼續(xù)猜,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帶子看完,然后就知道你猜的對不對了?!?/p>
“哦。”她回答,“哎呀,管它,放來看看不就知道了?!?/p>
一開始,這部片子演的內(nèi)容正如片名所示,隨著李·馬文巡視一間一間牢房,片頭打出各個領(lǐng)銜演員的名字與角色,為觀眾介紹由十二個死刑犯組成的敢死隊,他們都因為殺人或強(qiáng)奸被判死刑。
伊萊恩說:“以我未經(jīng)嚴(yán)格訓(xùn)練的眼睛看來,這和我記得的那部電影十分相似?!?/p>
電影又持續(xù)了十分鐘,我開始懷疑除了酗酒及藥物的問題之外,威爾是不是還有什么無法控制的毛病。情節(jié)忽然中斷了,畫面變成一片空白,聲音也被切斷,大概中斷了十秒鐘之后,有一個瘦削男子出現(xiàn)在熒幕上,他光著身體,一條鮮黃色毛巾圍在腰際,臉孔是中西部人那種娃娃臉,褐色頭發(fā)梳得很整齊。
他的手腕、腳踝都被銬在一個與地面呈六十度角的X形金屬架子上,膝蓋與手肘上方緊緊地系著一圈皮套,腰上的皮帶被黃毛巾遮住了??雌饋磉@些裝置將他固定得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