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去哈爾格薩的話,有沒有什么陸地交通可以前往博薩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先到吉布提再問。你現(xiàn)在是要去吉布提呢?還是哈爾格薩?還是在這里等?或者返回中國?”
“去吉布提。”我跟張源商量之后作出了決定。
登機口在189號,我們異常沮喪地來到了這里。整整一大個候機室里,滿滿的都是黑人,間或有幾個白人,但是黃種人——只有我們倆。那種被關進了動物園籠子的感覺,首次呈現(xiàn)了出來。
我心里有些抑郁,把行李都丟給了張源,跑到外面散心,189登機口外面正好是個雜志攤,上面堆著不少雜志。我百無聊賴地亂翻著,居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李連杰。他應該是那一期雜志的封面人物,封面標題是“REAL HERO”,這讓我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兜了一圈回到候機廳,離登機時間依然還有一個小時,我把手機在手里翻來覆去地轉著,裝出一副很帥的樣子。張源則目光呆滯地看著前方,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除了一個黑黑的后腦勺,什么也沒看見。
“你好!”從邊上突然傳出來一句挺別扭的漢語,轉過頭,看見一個黑人哥們正樂呵呵地跟我們打招呼。
“你會說中文?
“對啊!你們是剛剛從中國飛過來的嗎?”
“對的,你呢?”
“我也是?!?/p>
“啊哦?你在中國做什么呢?”
“我叫薩哈爾,在義烏倒騰點小商品。發(fā)票要不?大哥,要盤不?走私手表、名牌包要不?”
……
薩哈爾真的是在義烏倒騰生意的,但是他是一個索馬里人,準確點說,他是一個索馬里蘭人,他的目的地是哈爾格薩。然而,當他知道我們要去博薩索之后,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遲遲沒有說出話來。
邊上的幾個黑人哥們聽不懂中文,但是看到他這副表情,紛紛問他到底怎么了。等到他轉述了一通之后,整個候機室里發(fā)生了一種奇妙的連鎖反應。一大群張大嘴巴的黑人緊密團結在以我和張源為核心的圈子周圍,投來了各種各樣復雜的眼神,有驚訝,有同情,有憐憫,當然,我會認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敬佩。
“那里真的是一個很恐怖的地方。”幾個人七嘴八舌地在邊上表達了同一個意思。他們中,有的人是和我們同一目的地。
“你們自己不就是索馬里人嗎?為什么會這么說?”
“正因為我們是,所以才會這樣告訴你。你們是去干什么?在那邊有人接待你嗎?有沒有找好保鏢?”
這時候,我和張源的心里第一次對此行冒出了一絲寒意。
“這都怎么回事啊?沒那么夸張吧?”張源問我。
“我看他們不像是在開玩笑?!?/p>
“那怎么辦?”
“都到這里了,能怎么辦?你聯(lián)系上阿里了嗎?”
“打了幾次電話都沒通,你等等!我馬上給他再發(fā)封郵件去!”
張源飛一般沖了出去,剩下我一個人,如同剛才的張源一般,茫然地坐在那里。不過這一次,我的身上多了很多注視的目光。
“那么……那里真的和《黑鷹墜落》上演的一樣嗎?”我問薩哈爾。他點了點頭?!暗教幎加腥四弥I?!彼黢R里人把AK47都叫做啊KI。
“那你有沒有去過索馬里?”薩哈爾搖了搖頭。
“為什么?那么近也沒去過?”薩哈爾看起來也有30多歲了,沒去過索馬里?這種感覺聽起來就像一個生活在云南文山自治州的人沒去過越南一樣。
“那里不安全,不適合我?!?/p>
臨上飛機的時候,薩哈爾給我們留了一個電話:“我就不能陪你們過去了,到了那邊,沒有保鏢,千萬不要到處走動。如果你們到哈爾格薩,有事沒事給我打個電話!我上頭有人!”
飛往吉布提的航班是波音727的,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的工人正一件件把行李送上飛機,也看到了我的箱子。“不管怎么樣,人沒丟,行李也沒丟就好?!蔽腋鷱堅凑f。
07年去意大利,也是轉了兩次機,結果同行的區(qū)楚良就丟了行李,里面幾乎有他全套的訓練裝備,也不知道后來找到?jīng)]。轉機次數(shù)越多,丟行李的幾率越高,不管你是多么牛逼的國家、多么牛逼的航空公司,都是一樣。更別說是這個沒聽說過代碼的D3。
張源“嗯”了一聲。
恭喜他,當我們到達吉布提的時候,他的登山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