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沒有酒精的啤酒,我喝它又有什么屁用呢?
我們談到他的工作——他是一家小公關(guān)公司的合伙人,還談到長期居住在郊區(qū)之后,搬回市區(qū)居住的種種美好。如果我們是在他辦公室見面,就得開門見山談?wù)?;不過約在這里,就可以遵循老式的規(guī)矩,吃個便餐,吃完再談?wù)隆?/p>
咖啡來了之后,他拍拍自己的胸袋,然后自嘲地嗤鼻一笑?!罢婊?,”他說,“你看到我剛剛的動作沒?”
“你剛剛要掏香煙。”
“沒錯,可是我十二年前就戒掉那壞習慣了。你有過煙癮嗎?”
“不太有?!?/p>
“不太有?”
“我從來沒有抽煙的習慣,”我解釋說,“或許一年有那么一次,我會買包煙,一口氣連抽個五六支。然后就把那包煙丟掉,一整年再也不抽?!?/p>
“天哪,”他說,“我從沒聽過有人能碰了香煙不上癮的。我想你的個性大概就是不會對任何事情上癮吧?!蔽覜]搭腔?!敖浣^某種癮,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困難的事情。有時候我覺得那是我這輩子做過唯一困難的事情。我還常常夢想會重拾那個習慣,你會嗎?你會不會每年一次來個抽煙大狂歡?”
“哦,不。我不抽煙已經(jīng)超過十年了?!?/p>
“嗯,我只能說,我很高興桌上沒有一包拆了封的香煙。馬修,”——現(xiàn)在我們可以直呼對方的名字了——“我想問你一些事情。你聽過三十一俱樂部嗎?”
“三十一俱樂部?”我說,“這個俱樂部不是什么商店吧?!?/p>
“不是。”
“不過我倒聽過一個餐廳名叫二十一,我不認為——”
“那不是一個有特定場所的俱樂部,像哈佛俱樂部或艾迪生。也不是餐廳。那是一個特殊的俱樂部。哦,我來解釋一下吧?!?/p>
他的解釋很長,巨細靡遺。從一九六一年那個晚上的細節(jié)開始。他很會講故事,讓我仿佛親眼見到那個私人餐室,四張圓桌(其中三張各坐了八個人,另外一張是錢普尼跟其他六個人)。我可以看見那位老人、聽到他說的話,也感覺得到他激勵人心、抓住聽眾的那種熱情。
我說我沒聽說過他描述的那種組織。
“我想你沒特別研究過莫扎特和富蘭克林,”他說,匆匆一笑,“或者古猶太軟禁欲主義者和巴比侖人。前幾天晚上我在思考這這些事情,想確定我到底相信多少。我從沒認真去圖書館查過資料,也從沒遇到過像我們這樣的組織。”
“你向別人提起,也沒人有任何類似的熟悉感?”
他皺起眉頭?!拔液苌偬崞穑彼f,“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這么詳細的跟非會員談到這個俱樂部的細節(jié)。有幾個人知道我每年跟一群人聚會吃飯喝酒,但我從沒提過這個團體的任何歷史,或者用等待死亡的觀點去談這件事情?!彼粗??!拔覐臎]告訴過我的太太和孩子。我最要好的朋友跟我相交二十幾年,他也從不知道這個俱樂部是怎么回事。他以為這只不過是個兄弟會聚會之類的?!?/p>
“那個老人曾要求你們每個人守密嗎?”
“沒特別說明。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社團——如果你指的是這個的話。但是那天我離開坎寧安餐廳時有一種直覺,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我的秘密。而且多年來,這種感覺在不經(jīng)意間已經(jīng)愈來愈深。很早開始我們就有默契,在那個房間里面講的話不會傳到外面去,我會告訴那些哥兒們一些我絕不會告訴其他人的事情。我不是那種有很多秘密的人。不過可以這么說,我很注重隱私,我想我都把自己的大部分隱藏起來,不讓生活中的其他人看到。老天在上,我已經(jīng)五十七歲了,你應(yīng)該也接近這個歲數(shù),對吧?”
“我五十五歲。”
“那你就了解我的心情了。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已經(jīng)夠成熟,懂得把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留給自己,再新潮的心理學也無法改變這一點。但是一年一度,我坐在一群其實還是陌生人的人們中間,偶爾我就會敞開心房,談一些自己原本沒打算要談的事情?!彼劬Τ驴?,拿起桌上的鹽罐子,在手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皫啄昵拔矣幸欢位橥馇椋皇欠陥鲎鲬?,那種露水緣我過去幾年也有過一些。這回是真的在談戀愛,持續(xù)了將近三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