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龍耶格爾看了看我，連頭也沒點(diǎn)一下。他像是看一張照片似的把我上下打量一遍，然后才微微動了動下巴。懷爾德開口說：“坐下吧，馬洛。我正要和克龍耶格爾警長談點(diǎn)兒事。你當(dāng)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咱們這兒已經(jīng)是個大城鎮(zhèn)啦?！?/p>

我坐下來，點(diǎn)著了一支香煙。奧爾斯看著克龍耶格爾問道：“關(guān)于蘭德爾廣場發(fā)生的謀殺案，你們有什么進(jìn)展嗎？”

這個面色兇狠的人把他一個手指頭的關(guān)節(jié)抻得“嘎吧”一響，垂著眼皮說：“一具死尸，身上挨了兩顆子彈。還有兩支沒開過火的槍。在街上我們抓著一個金發(fā)姑娘，她正要把別人的一輛車開走。她自己的車就停在旁邊，車的型號倒是一樣的。她的動作慌里慌張，所以我手下的人就把她扣下了，后來還真從她嘴里擠出點(diǎn)兒油水來。布羅迪挨槍子兒的時候她正好在場。不過她一口咬定說沒看見兇手?！?/p>

“就這些嗎？”奧爾斯問。

克龍耶格爾揚(yáng)了揚(yáng)眉梢?！安贿^才一個小時之前的事，你還想知道多少——難道想要我們把行兇的過程拍個電影嗎？”

“也許你能給我們描述一下兇手的樣子吧。”奧爾斯說。

“高個子，穿著件皮上衣——你認(rèn)為這就算是描述，也可以。”

“這個人在外頭我的破汽車?yán)?，”奧爾斯說，“已經(jīng)銬起來了。馬洛幫你們把他上的銬。這是他的槍?！眾W爾斯把那個小伙子的自動手槍從兜里掏出來，放在懷爾德前面的桌子角上?？她堃駹柶沉艘谎?，卻沒有伸手去拿。

懷爾德咯咯地笑了，他把身子往后一仰，也不把雪茄從嘴邊挪開就噴了一口煙，又向前探著身體啜了一口咖啡。他從那身晚禮服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條絲手絹，沾了沾嘴唇，又把它塞回口袋里。

“還有幾起死亡事件和本案有關(guān)?！眾W爾斯說，一邊用手掐著下巴尖上的肥肉。

看得出來克龍耶格爾震動了一下，從他那陰沉的眼睛里射出兩道冷éé的目光來。

奧爾斯問道：“你聽說了嗎？今天早上從里多碼頭棧橋外面的海水里撈出一輛小汽車，里面還有一個死鬼。”

克龍耶格爾回答：“沒聽說?！彼哪樕諛舆€是那么陰陽怪氣的。

“汽車?yán)锩婺莻€死鬼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司機(jī)，”奧爾斯說，“前些日子有人想敲這家人的竹杠，因?yàn)樗麄兗乙粋€女兒的事。懷爾德先生通過我把馬洛先生介紹給那家人。馬洛一直悶聲不響地在辦這件事?！?/p>

“我就喜歡那些看見謀殺案也悶聲不響的私人偵探，”克龍耶格爾沒好氣地說，“對這件事你用不著這么他媽的遮遮掩掩。”

“是啊，”奧爾斯說，“這件事我確實(shí)用不著這么遮遮掩掩，我也沒他媽的那么多機(jī)會對哪個警察拿腔作調(diào)。我倒是要費(fèi)不少口舌告訴他們該往哪兒下腳，免得他們崴了自己的腳脖子。”

克龍耶格爾尖尖的鼻子頭全都?xì)獍琢?。在安靜的屋子里，他的呼吸嘶嘶作響。他故作鎮(zhèn)靜地說：“你完全沒必要告訴我的手下人該往哪兒下腳，老機(jī)靈鬼?！?/p>

“咱們走著瞧吧，”奧爾斯說，“我剛剛提到的在里多碼頭淹死的那個司機(jī)昨天夜里在你的管轄范圍內(nèi)開槍打死了—個人，一個叫蓋格的家伙。蓋格在好萊塢大街開了一家租賃淫書的書店。他和現(xiàn)在在我外面汽車?yán)锟壑哪莻€小流氓住在一起，我的意思是和他同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克龍耶格爾開始直盯著他了?！耙宦犇愕脑捯魞壕椭篮竺娴酶c(diǎn)兒臟事?！彼f。

“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yàn)，大多數(shù)警察的故事也不比這個干凈多少。”奧爾斯吼了一句，然后朝我轉(zhuǎn)過身。他的眉毛都立了起來?！霸撃惆l(fā)言了，馬洛。把那些事情講給他聽聽吧?！?/p>

我把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

當(dāng)時，也不知為什么，我有意略去了兩件事，一件是卡門去布羅迪家的事，另一件是埃迪·馬爾斯下午去找蓋格的事。剩下的我倒是和盤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