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帕薩迪納同頭一天一樣郁熱難耐,德累斯頓路上的那座高大的暗紅色老磚房看上去同頭一天一樣幽暗,立在拴馬樁旁邊的小黑人也一樣憂郁。仍然有一只蝴蝶——看上去很像昨天的那只——落在紫陽花叢上。清晨的空氣依舊飽含著花香。給我開門的也還是那個愁眉苦臉的中年婆子。
她帶著我走過昨天我已經(jīng)走了一遍的過道,來到那間沒有陽光的暖房。我走進(jìn)屋子,看到伊麗莎白·默多克太太仍然坐在那張?zhí)倬幍陌矘芬紊辖o自己倒酒喝,那只盛紅葡萄酒的酒瓶看上去和昨天的一樣,但多半已經(jīng)是那一只的幾代子孫了。
仆人把門關(guān)好。我在默多克太太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把帽子放在地板上,一切程序都同昨天一樣。默多克太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說,“怎么樣?”
“情況不太妙?!蔽艺f,“警察正在我屁股后邊追我呢。”
她并沒有顯露出驚慌的樣子,她坐在那里像一大扇牛肉一樣死沉沉的。“是嗎?”她說,“我還以為你是個挺能干的人呢。”
我沒理會她的話。“我昨天上午離開您這里的時候,有一個男的開著一輛小轎車跟在我后面,我不知道這個人在您這兒是做什么的,他又怎么會跑到您這兒來的。我猜想他也許是跟著我來的,但這也不太可能。不管怎么說,我把他甩掉了,可是后來他又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外面過道里了,他又開始跟蹤我。于是我索性跟他打了個招呼,叫他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一直追著我。他說他知道我是誰,他需要我的幫助。他還請我到他住的地方——邦克山的一幢公寓樓——跟他談?wù)?。我先到莫寧斯塔爾先生那里談了談,后來就去找那個跟蹤我的人。我發(fā)現(xiàn)他躺在自己浴室的地上,叫人打死了?!?/p>
默多克太太喝了一口酒。她的手可能有點兒哆嗦,可是我并沒有看清,因為屋子里光線太暗。她清了清喉嚨,說:“以后呢?”
“這人的姓名是喬治·安é·菲利普斯。是一個黃頭發(fā)的年輕人,智商不高,他自稱是一個私人偵探。”
“我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蹦嗫颂淅涞卣f,“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我對他一無所知。你是不是認(rèn)為我雇了他跟蹤你?”
“我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件事。他建議我們兩個人互相通通氣。他給我的印象是,他也在替你們家里的一個人辦事。他沒有這么說,這只是我的猜想?!?/p>
“我們沒有雇用他,這一點你不用瞎猜?!崩咸穆曇粝駧r石一樣不可動搖。
“我不認(rèn)為您對自己家里的情況真是那么一清二楚的,默多克太太?!?/p>
“我知道你跟我兒子打聽過我們家里的事——我囑咐過你別這樣做?!彼淅涞卣f。
“我是問過他幾個問題。是他先來找我了解情況的。也可以說企圖跟我了解情況?!?/p>
“這個問題咱們待會兒再說吧?!彼恼Z氣非常嚴(yán)厲?!澳阍俑艺f說你發(fā)現(xiàn)被人槍殺了的那個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才不得不跟警察打交道?”
“可不是嘛。他們想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跟蹤我、我在辦一件什么案子、為什么他要跟我碰頭、為什么叫我到他的公寓去、為什么我去了。但這些還只不過是事情的一半?!?/p>
她喝完了杯子里的葡萄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您的哮′病好一點兒嗎?”我問。
“更厲害了?!彼f,“你還是接著說吧。”
“我跟莫寧斯塔爾見面了。我在電話里已經(jīng)告訴您了,他假裝沒有那枚布à舍金幣,但是承認(rèn)有人想把這枚幣賣給他。他說他可以把那枚幣弄過來。這些我已經(jīng)都跟您說了。您后來說那枚幣已經(jīng)有人還給您了。金幣的事是不是就算了結(jié)啦?”
我等著她告訴我點兒什么,比如說,那枚幣是怎樣回到她手里來的,等等。可是她只是瞪著眼睛從酒杯上邊愣愣地看著我。
“我還同莫寧斯塔爾先生口頭說定,要做一筆交易:我給他一千塊錢,他答應(yīng)把幣給我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