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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jié)

父之罪 作者:(美)布洛克


第六分局在西區(qū)十街。我到那兒時,艾迪?凱勒正在他的辦公室審閱報告。他看到我一點也不吃驚。他把文件推到一旁,朝桌邊一張椅子點了點頭。我一屁股坐下,伸手跟他握了握。兩張十塊和一張五塊的鈔票從我手上轉到他手上。

“我看你得添頂帽子?!蔽腋嬖V他。

“這話不假。帽子再多,我也覺得永遠少了一頂。你看漢尼福德怎么樣?”

“可憐的家伙?!?/p>

“是啊,也只能這么說。事情發(fā)生太快,他只有張著嘴巴傻在那里。擊垮他的就是這個,你知道。時間因素。如果我們逮兇手花個十天半個月、一個月的,或者說開庭審訊,拖個一年左右。那樣一來他就好過多了,他可以有機會跟著案情發(fā)展慢慢適應。但照現(xiàn)在這樣子,砰一下,事情接二連三趕著來,他連女兒死掉都不知道我們就已經拿住兇手,等他好不容易他媽的回過神,坐飛機趕來,男孩已經吊死了。漢尼福德適應不了,因為他時間不夠。”他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八晕蚁氲皆撜覀€老伙計,讓他趁機撈一筆?!?/p>

“是啊,為什么不呢?”

他從煙灰缸里拿出一支熄滅的雪茄重新點上。換支新的抽,他絕對負擔得起。第六分局炙手可熱,而他的職位又有不少油水可撈。他大可三言兩語打發(fā)了漢尼福德,犯不著為了抽二十五塊蠅頭小利引薦給我。積習難改。

“拿本便條紙,到現(xiàn)場附近散個步,找人問問話?;◣讉€小時就可以收了。到時候報上一個禮拜的工作量,狠狠敲他個一天一百塊,花費另算。全天下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p>

我說:“我想瞧瞧這案子的檔案。”

“干嘛多此一舉?你啥也找不到的,馬修。案子還沒開審就已經結案了。我們連那狗娘養(yǎng)的干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已經把他上了銬?!?/p>

“只是例行公事。”

他瞇了瞇眼睛。我們年齡差不多,但我比他要早進入警界,他還在警校受訓時,我就已經做了退休打算。凱勒現(xiàn)在看起來老了很多,下巴松垮垮的,長期的辦公桌生涯坐得他臀部全是贅肉。他眼里有些東西是我不喜歡的。

“浪費時間,馬修。何必自找麻煩?”

“就當這是我的辦案方式好了?!?/p>

“檔案不對外人公開,這點你該清楚。”

我說:“讓我看看,就再給你添頂帽子。另外我也想跟抓住犯人的警官談談。”

“這個我可以幫你問問,安排碰面。不過答不答應在他?!?/p>

“當然?!?/p>

二十分鐘后,辦公室只剩我一人。我錢包里少了二十五塊,我面前的桌上多了個牛皮檔案袋。錢花得有點冤枉,紙夾沒多提供什么新的資料。

巡警劉易斯?潘科夫,抓住罪犯的警官,寫了一份報告。我有一陣子沒讀這種東西,它讓我重溫舊夢:從“例行的徒步巡邏任務,目標往西的方向行進”一直到“在此時刻,肇事罪犯被移往男囚獄責行監(jiān)禁?!彼木煨g語真特別。

潘科夫的報告我讀了兩遍,記了些筆記。報告如果用白話來說,其實還算是挺清楚的事實陳述。四點過十八分,他在銀行街往西走。他聽到一陣嘈雜,沒多久便碰到一些人告訴他說,貝頓街有個渾身是血的瘋子在那兒手舞足蹈。潘科夫立刻跑過街角到貝頓街,發(fā)現(xiàn)“被舉報的刑事犯人,其后查證出是貝頓街一九四號的理查德?范德普爾,他衣衫不整,渾身看似血液之物,嘴里高喊猥褻之語,并對路人展露他的私處?!?/p>

潘科夫頭腦清醒地把他上銬,好不容易才問出他的住處。他領著嫌犯上了兩層樓梯,進入范德普爾和溫迪?漢尼福德同住的公寓。他在那兒看到溫迪?漢尼福德,“顯然已經身亡,身無蔽體之物,戳刺致死,顯然是利器造成?!?/p>

潘科夫馬上電話報告警局,其后便是例行公事。驗尸人員看過后,證實潘科夫的判斷正確——溫迪的確已死。攝影小組拍下照片:幾張血跡四濺的公寓照片,多張溫迪尸身的特寫。

無從得知她生前的長相。她因失血過多死亡,這點麥克白夫人①頗有體會。實在難以想像,人體在死亡過程流失的血液可以多到什么地步。要是拿根冰鉆刺人心臟,襯衫前襟有可能連一滴血也看不到。但范德普爾割了她的乳房、大腿、肚子,以及喉嚨,整張床如同血海。

他們拍下尸體以后,移尸解剖檢驗。由驗尸官簡吉爾驗尸。他表示受害者是二十多歲的白種女性,最近有過性交,包括口交及性器接觸;遭利器割了二十三下,很可能是剃須刀,但沒有戳刺傷口(他判斷是剃須刀或許原因在此);許多動脈、靜脈(名稱他全一一指出)在這非人道過程中,或遭全部,或遭局部割開;死亡時間大約是當天下午四點,誤差是二十分鐘;而且他推斷,傷口不可能是自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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