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著西瓜，很郁悶地想，果然我就是個托關(guān)系的閑人，律所那兒，我去不去完全一回事。

“對了?！痹迨逭燮饒蠹?，對夫人道，“老齊你記得吧，他兒子明天過來?！?/p>

“小伙子挺大了吧？”

“那是，二十三四了總得，上回我去陵城見著一回，不錯，很精神，小凝大概認(rèn)識，那個小哥哥，小時候還抱你照過相呢！”

“沒聽說過，那時我多大?。俊?/p>

“好像是一九八四年，是一九八四年吧？”

“一九八五?！彼蛉颂嵝?，“我剛懷上他們倆?！?/p>

“對對，后來三個人再也沒聚上，你爸和老齊可能酒桌上倒不少見，總之跑不掉公檢法這一塊?！?/p>

我搖搖頭，我爸偶爾感慨，他這個職位，有時候頭天散步遇見還在點頭打招呼的，第二天就進去面對著交代問題了，說不清，所以基本只做君子之交，點到即止。

翌日曾妹妹拉我出行，臨走跟她娘說去逛徐家匯，結(jié)果地鐵上她說：“姐姐，我提前兩站下，你自己去逛好不？”

“……”

“我，我談了個男朋友，我媽不讓。姐姐，你幫幫忙好不好，好嘛?！彼е腋觳不蝸砘稳ィ跋挛缥胰フ夷?，一起回去?！?/p>

“……好，好吧，那你自己小心?！?/p>

“哎呀，謝謝姐姐。”她跳起來“啪”親我一下，“回頭我給你電話！你自己慢慢逛！”

到了站她蹦跳著下去，車廂呼嘯而過的時候，我看見站臺上她正撲進一個綠發(fā)少年懷里，對方張開手臂，擁住她。

年輕的擁抱，充滿義無反顧的味道。

下一秒地鐵鉆進黑暗的隧道，那對小戀人被拋在后頭，我用力扯住吊環(huán)，對自己笑笑。

這里是不負(fù)盛名的商業(yè)區(qū)，繁華是很繁華的，沒有購物欲望的時候，無趣也格外強烈，比如此刻的我，舉一杯帶麥當(dāng)勞LOGO的可樂晃來晃去，店員看著我，招呼如同太監(jiān)面對女人，欲望實在無從產(chǎn)生。

我還是很自得其樂的，看看時間到了吃飯的點，附近一家面店律所曾有人大力推薦，于是徒步過去，剛接下菜單，有人從背后拍拍我。

我回頭。熟臉孔，律所里另一位律師帶的小助，姓白。

“真的是你啊?！彼轿覍γ?，“進來看著就像?！?/p>

“呵呵，你怎么在這？”

“別提了?！彼诡^喪氣，“還不是上頭指派，來客戶這邊取資料唄，你呢？”

我總不能說，領(lǐng)導(dǎo)特批，不用上了：“跟你一樣，一樣?！?/p>

“跑得累死了?！彼檬稚蕊L(fēng)，“你說，用傳真不行嗎？非說重要資料，得專人取送，唉——不說了，吃點什么，我請?！?/p>

“不不，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吃飽了?！?/p>

“你這個小姑娘，還真客氣?！彼?，“好吧，那就AA?！?/p>

她邊翻菜單，說：“帶你們的那位李律師，案源多得不得了，手指縫漏一點出來，至少夠養(yǎng)活三五個小的，不過聽說他很小氣？”

我想說，可不是嘛，我到現(xiàn)在，根本沒接觸過他任何客戶，我一個學(xué)生，兩個月就走人的，至于這么防賊一樣防著？

不過這話在我大腦和喉嚨之間那一線滌蕩一下，出來的是：“沒有吧，我不知道，我覺得李律師人挺好的?！?/p>

“不過這個行業(yè)，本來男女就不平等?！彼龥]接話，一邊喝水一邊說，“就像我跟的這個，王律師，本來混得還可以，回家生場孩子，好了，人家客戶一看，唷，孩子媽了，估計時間精力啦都跟不上，腦子也被奶水糊住了，還是男律師靠譜，得，全流失光了。”

她敲敲包：“你看，好不容易攏住一個，緊張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