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學樓吧？真是的，蓋不夠?！?/p>

“擴招嘛。”然后他說，“這一段不安全，晚上不要單獨走。”

“沒事兒。”

他臉色總算緩過來了：“莊凝，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不要這么……”

“勇敢？”

“……傻大膽?！?/p>

5

我第二學期開學時見到駱婷，她還是一個人。

“齊師兄呢？”我問。

“實習去了吧。”她答。

“什么叫‘吧’，你男朋友你都不知道？”

“你從哪里聽來的？”她奇怪地看我。

嗬，難道我還撞鬼了不成：“上學期末，小廣場?！?/p>

她回憶了兩秒鐘：“哦，那個啊?！?/p>

“如果你不喜歡別人說，我誰都不告訴就是了?！?/p>

“不是的莊凝?！瘪樻梦⑽⑿ζ饋?，“那天是我穿高跟鞋摔了一跤，齊師兄扶我走了一段而已。”

她的笑容隱約有點惆悵：“齊師兄吧，他心里只有他女朋友，哦不是，前女友一個。再沒別人的地兒了。”

“哦?！蔽尹c點頭，興趣不大。

老實說，我這會兒也在惆悵，《國際公法》考的不大好，否則獎學金我至少可以拿二等。

寢室?guī)讉€女生個把月沒見面，一重逢就開始拍拍打打，連蘇瑪這個冷淡的小孩都露出點笑意來。

“去外邊吃飯吧?！痹“滋嶙h，“謝端請客?！?/p>

這個家伙還是她一貫布爾喬亞式的精明，我一個月沒見她了，也不覺得她討厭了：“請問憑什么？”

“她拿到獎學金了唄?！?/p>

“除了你都拿到了。”蘇瑪說。

我知道此時笑起來有失厚道，但一個沒忍住。

曾小白聳肩：“不稀罕。”

謝端急急忙忙地表態(tài)：“我請我請就我請吧，沒事兒?！?/p>

每個人都是老樣子。我站起來，拍拍謝端：“哪能呢，我來吧，我還沒盡過地主之誼呢。”

我們四個人坐車去市區(qū)，吃完飯在步行街上溜達。濕嗒嗒的清寒早春，就午后這么一小會兒還算宜人。我們從一個商場流竄到另一個商場，被柜上的價目表驚得落荒而逃，或者說，假裝落荒而逃，享受年輕時那一點點滿不在乎的小快意，坦然甚至快活地承認自己買不起。

“莊凝?！弊吡艘欢沃x端突然碰碰我，“等會兒好不，我想去買點東西?！?/p>

“買什么？我陪你?！蔽倚?，“下次你直接說‘莊凝，陪我去買’，就好了?！?/p>

她竟然沒有聲音了，挽著我的胳膊，隔了一會說：“謝謝你哦，莊凝?！?/p>

“嘿——不過你到底要買什么？”

“……呃，走過了。”

她要買的東西被“福茗”茶莊的售貨員用小小的簸箕舀出來，盛在紙袋里，每一顆都個大飽滿，汁很多，色澤暗紅而柔潤。我的嗅覺里，都是它們清秀的甜香。

“您要的紅茶梅，二十塊，謝謝?！?/p>

“謝謝你?！敝x端把錢遞過去，沒出門就心急地拈一顆放進嘴巴里，眼睛都瞇起來。我看著她，忍不住微微笑。

“莊凝你嘗嘗。特別好吃。”她拉過我的手，倒一顆在上面，“我都不知道這邊也有分店?！?/p>

我爸是北方人，我跟他一樣都不愛吃甜食，但看看這個女孩殷切的小模樣，我還是把這個甜蜜的小東西吃完：“很好，再給我一個?！?/p>

她開心壞了：“好吃吧？曾小白！蘇瑪！”

結果一包話梅，被曾小白一個人吃掉四分之三，謝端拿著紙包跟在后頭。蘇瑪說：

“曾小白，你不膩哦?！?/p>

“還好。膩了就去吃麻辣燙?！痹“缀茈S意地說，一邊把梅核吐掉，然后她往街那頭看了一眼：

“喲嗬，有人結婚?！?/p>

我們一路徜徉過去，低調打量并評論這一對新人。女的掛在男人臂上，在庸常的婚飾里，面目模糊的兩張臉，只見粉色的胭脂和開到盛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