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卻已經(jīng)過去了,分針和時針錯身別離,遠遠地不知哪兒,一場煙火的聲響正到收稍處。
我第二天果然感冒了,不太嚴(yán)重,講話像變聲時期的小少年。
“你別跟外婆聊天了?!蔽覌寚诟牢?,“她年紀(jì)大,抵抗力不好,你別把她給過上了。”
小姨看我無聊,就說:“小凝,今天我得去值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書吧?!?/p>
溧城師院的圖書館規(guī)模不小,法律書籍在三樓盡頭,我從書架抽出一本北大版的《中國法制史》往閱讀區(qū)走,走著走著余光瞥見一個身影,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已經(jīng)過去了。
那個嬌小的身影,三米開外就能觸摸到的柔軟氣質(zhì)。
“謝端?不會吧?!蔽译m然知道她也是溧城人,沒想到能巧到這個地步,光市區(qū)就幾十萬口呢。
我停下來,倒退著回去一看,那個身影正消失在對面的樓梯間?;刈中偷拈L廊,一面封閉,要追趕她就得跑過整個樓層。我想想還是作罷了。
回去后我媽告訴我:“今天思博給你打電話了。”
“哦,我等會兒回?!蔽也淮_定昨夜那幾聲電話鈴是不是幻覺,沈思博是不是忘掉了,到了今天打過來彌補?
她又道:“他連這兒的電話都知道呀?”
我看看我媽,她做這么些年婦女工作,輪到女兒身上,她照樣跟尋常母親一樣,想打聽又不知道從哪兒開口。
“我告訴他的?!蔽铱紤]了一下,直接對她說,“媽,你不是挺喜歡他的嗎?”
我媽頓了頓:“我又沒說他不好——不過我的意見是,你還年輕,有些事日后再想也不遲——再說?!?/p>
她看著我,難得聲音很輕地說:“你怎么知道思博跟你是一樣的心思?你一個女孩子,千萬不能不矜持?!?/p>
“我哪兒不矜持?”被自己的媽這樣評論,我又羞又惱,“再說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都一樣?!蔽覌尮虉?zhí)地回答,“這種事我看的多,女的太主動男的就不拿你當(dāng)回事,在一起也容易出問題?!?/p>
我連自己母親的認可都得不到,又怕她講的是真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得到什么就去努力,我從小的人生信條,這也有問題?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我都很悶,也不敢給沈思博打電話。吃飯時小姨說:
“小凝怎么了?白天在圖書館還好好的?!?/p>
我怕外婆要擔(dān)憂,趕緊接道:“沒事——我在想,今天在圖書館遇見我室友了,巧吧?”
“真的?”小姨饒有興趣地問,“她家里做什么的?”
“……”說來慚愧,同寢室了大半個學(xué)期,室友們家里幾口人什么職業(yè),我基本一無所知,“應(yīng)該是知識分子,她媽給她起名字還引經(jīng)據(jù)典的。”
“哦?叫什么?”
“端,謝端?!?/p>
“謝端啊?!毙∫掏O驴曜樱蛔廊硕伎聪蛩?,她慢慢地說,“認識的。老張,你記得吧?”
老張是我姨父:“嗯?”
“李云,你還夸過她氣質(zhì)特好的,忘了?”她橫他一眼,“就是她女兒?!?/p>
“嘿?!币谈感?,“看你小心眼的。”
“我不是小心眼,她氣質(zhì)是好。”小姨轉(zhuǎn)過頭來對我,“你這個室友,她媽媽是我們學(xué)校的音樂老師,小姑娘肯定長得挺漂亮吧?”
“嗯?!?/p>
“她媽就是,四十多歲人了,馬尾辮一扎,走路上還有人把她當(dāng)大學(xué)生?!?/p>
“夸張了啊。”姨父接道,“哪有這樣的,這不妖怪嗎?”
“別口是心非了啊老張?!毙∫绦Φ?,“不過呢,她也是印證了一個詞,紅顏薄命?!?/p>
我好奇了:“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