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享轉(zhuǎn)身走開,剩我跟沈思博兩個人,我的手還停留在他臂上:“呼,嚇我一跳?!?/p>
他卻靜默地把胳膊抽出去,頓了一頓,才俯身拎過方才匆亂中丟在地上的外套,拍一拍遞給我:“不冷嗎?走吧?!?/p>
“生氣咯?”
他不看我,把臉轉(zhuǎn)開。
“真生氣咯?”
他越是這樣,我卻越開心,簡直想抱一抱他。
“啥事也沒有,對不對?”
“有就晚了?!彼灿驳卣f。
“呼呼?!蔽倚?,無賴地重新坐倒,拽他的衣角,“陪我坐一會兒。”
沈思博一般不太拒絕別人,尤其是我。他看看我,坐下來:
“你這算什么,學(xué)人家借酒消愁?”
我點點頭:“沒辦法,我失戀了?!?/p>
沈思博的神情,像迎頭撞上一面玻璃,往后微微一退,滿臉是過了頭的愕然:“什么樣的人有這個膽識?”
你看,太熟悉了就這點不好,嚇一嚇?biāo)疾蝗菀鬃龅健?/p>
“難說,你怎么知道沒有?”
“我怎么不知道?”他神色終于柔軟了,眼睛里是我熟悉的笑,“莊凝,你說吧,你我什么不知道?”
月色如同活物,銀白的,在四下里輕躍晃動。我靠在沈思博的肩上,洋洋得意地跟他描述,關(guān)于晚會,我怎樣的東奔西跑,怎樣的費盡唇舌,結(jié)果是怎樣的成功,受歡迎,連院長都稱贊我們,蘇老師還鼓勵我明年就去競選副會長。等等,等等。
他靜靜聽著,也不說話,我講啊講啊,結(jié)果把自己給講困了。
“別睡,醒醒?!鄙蛩疾┡呐奈遥皠e凍著了?!?/p>
我也不想睡,十二點鐘過去,這一天就是20世紀(jì)的最后一朵玫瑰,我多想看它盛開。
“你怎么想,回寢室?”
“不能回。阿姨說了,我再晚歸就報系里。”
他想了想:“那你明天有沒有課?沒課我們就打車回家?!?/p>
我摸摸包里鑰匙都在,就同意了,剛要站起來,突然想到一件事。
“哎,我傻了,這半天都忘了?!蔽姨统鲆粋€小禮盒,放到他手里,“給你的?!?/p>
贊助機(jī)構(gòu)提供給學(xué)生會的小小慰問品,女生一枚胸針,男生一條領(lǐng)帶,不是什么特別好的品牌,但也算很不錯了,對學(xué)生來講,大小算個奢侈品。
我拿到手就跟一個男同學(xué)調(diào)換了過來,淡藍(lán)色條紋的,跟沈思博非常搭。
“你先收著,以后我再送你更好的?!?/p>
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送給你。這句我可沒付諸言語,就是想了想。
他嘴角微微動一動,有什么話但沒有講出來,他只是說:“謝謝?!?/p>
那天,沈思博和我深夜打車回了家。第二天下午兩點半左右,我媽正要去上班,電話響起來,小姨打過來,說外婆血壓又上去了。
我那會兒在房間背英文單詞,我媽直接推門進(jìn)來:
“小凝,收拾收拾,跟我去溧城?!?/p>
溧城距離這邊很近,不大的一座城市,卻是相當(dāng)清爽干凈。小姨開車來接我們,車內(nèi),我媽對小姨道:“媽血壓怎么就又升上去了?”
她開口之前,我就在心里默念,千萬別流露什么譴責(zé)的意味,還不夠煩的嗎?我試圖把這個話題別開:“我有個室友就是溧城人呢,她……”
小姨沒接我的茬:“別提了,人老了就是固執(zhí)。說要洗澡,我說,吃完飯我?guī)湍阆?。她倒好,不聲不響自己進(jìn)浴室了,關(guān)著門一洗大半個小時。溫度那么高,又沒吃東西,我們一直到開飯了不見人去找……姐,這能怪我?她這不是給我們做小輩的找麻煩嗎?”
“你覺得媽麻煩了?那過了年,讓她去我們那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