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提到的,手頭沒有錢的話,該怎么樣投資呢?我想如果真這樣,不妨像我當年那樣,先老老實實拼命工作幾年再說吧。白手起家的人起點都一樣。在這先介紹下我當年的工作情景。
我剛邁出校門的時候,用現在網絡上流行的說法,我還是一個“幼齒”。那時是2000年,我還不到二十二歲。手里握著大學四年實習時賺到的幾千塊錢,我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我是北京人,但是因為父母住得比較遠,而且我也不想剛從學校搬出來就又搬回家,因此就必須和其他外地來的同學一樣,自己租房子住了。
剛開頭,還是要靠我媽才行。她是那種女強人型的人。她這時從她一個朋友那兒給我踅摸了一套房子,是位于團結湖的一幢八十年代修造的十六層高老式居民樓。房子是在十四層。當時我媽和我去看了房子,進電梯時我發(fā)現,這個樓的電梯是需要專人操作才能正常運轉的。電梯大姐跟我們說,這個電梯每天晚上到了十二點就不運行了。因為電梯阿姐也要休息。
進了門,我看到屋里有些簡單的家具,以及一排落滿灰塵的沙發(fā)。陽臺上堆滿各種屋主不用的老家具和箱子。一共是兩個小房間,加上一個過道。廚房和廁所按現在的話說,都不是明廚和明衛(wèi)。水泥地面和脫落的墻皮湊在一起,實在說不上有什么美感,只能讓人覺得親切罷了。我媽為了堵住我馬上就要開始發(fā)牢騷的嘴,趕緊說:“條件還不錯嘛,年輕人剛上班,就自己住這么套單元房,很不錯了,就是這兒吧?!蔽乙簿筒缓迷儆袆e的意見了。
我拿出了念書時打工攢的幾千元錢,買了塑料地板革,刷了墻壁,裝上窗簾,鋪上了床單,然后就開心地搬進來了。這就是我自己的第一個家。
我現在還依稀能回憶起電梯大姐那甜蜜地笑容,以及一樓垃圾箱那兒臭臭的味道;樓前有條不那么干凈的小河靜靜地流過;以及那年的第一場雪,下得好像也確實比往年早了一些……
我大學畢業(yè)后,在安達信覓得一份工作。安達信是一家當時世界比較有名的會計師事務所,我任職初級審計員。當時我的工資是三千八百元(稅前,以后如無特殊交待則收入都是稅后的金額)。交完稅和社會保險后,到手好像是兩千九百多。我租的房子一個月五百塊。手機費一百塊左右。我坐樓下的9路公共汽車上班,每天一塊錢。我實在不想排長隊去買月票,因為當時我覺得自己在大公司上班了,肯定能比別人混得好點兒,能比別人混得強點兒,雖然我也沒有什么特別具體的理由能夠這么自信。
中午飯是前一天晚上自己做好的。我最愛吃自己做的紅燒雞翅和小炒。因為要吃好一點的飯菜,我平時買菜的伙食費算下來并不便宜。而且時不時地,我還得打腫臉充個胖子。有一天,經理跟我們談工作,就順便說:“要不就一起吃中午飯吧?!碑敃r已經過了員工餐廳的午飯時間,他就說要去國貿西邊的那個金湖茶餐廳。一個主管隨口問了下我:“這個地方貴,你OK嗎?”我說:“當然了,我平時也總來……”然后裝出一副“見多食廣”老飯桶的樣子殺到了餐廳。
吃飯的時候,我暗自咬碎了牙,混著飯一起咽下了肚子。吹牛的后果就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中,我不能再吃我最愛的雞翅了。因為這樣一頓飯,我花光了一周的伙食預算。
我現在還可以很清晰地描述當年的我在一個標準工作日里的樣子:每天早上神采奕奕地穿上一件干凈整潔的襯衫,然后套好西服,系上領帶,臨出門之前對著鏡子微笑一下,之后背起筆記本電腦下樓去坐9路公共汽車。坐到國貿下車,混入上班的人流中,按下國貿1座11樓的電梯按鈕,聽到一聲“叮咚”后,不自覺地再隨著人流涌出電梯,走進辦公室中。然后悄悄地坐在一個角落里,等著主管和經理給我分配當天的工作,或者繼續(xù)做前一天沒有完成的工作。
到了中午,我會拿出從家里帶來的飯菜,用公司的微波爐加熱一下迅速吃掉,這樣飯后就可以抽空到樓下的高檔商場閑逛下。當時,我是按照上班族逛街的標準配備和姿勢去的:左手拿著電話和錢包,右手插在褲兜里,脖子上還得掛上公司的門卡—這是要告訴路人,我在這樓里的大公司工作。當然,我什么都不會買,這點從國貿大牌店的店員對我們的眼神里就看得出來了。
晚上如果不加班的話,我就到長安街對面坐9路車回家,自己做飯吃??珊懿恍遥跇I(yè)務的忙季往往我都要加班,而且會加到很晚。到了晚飯的點兒,我就和同事去樓下吃個AA制晚飯,每人大概十多塊,之后,再回到公司繼續(xù)工作。拎著電腦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一點了。這個時候,親切的電梯大姐肯定早回家睡覺去了,我只能扛著大磚頭似的筆記本電腦(當時筆記本電腦還是很老式的那種),艱難地爬上十四層樓梯后洗洗睡了。
像這樣流水賬一樣記錄自己每天的生活,只是想要證明自己在那時候是個和別人沒有任何兩樣的小上班族。我記得當時特別失落,因為在學校時,我還算個活躍人物,但是到了公司,卻覺得自己是眾多“出來混的人”中的一個,淹沒在黑色西服的潮水中。你上面有主管,你的主管上有經理,經理上有高級經理,高級經理又有總監(jiān)管著,他上面還有合伙人。就算你升到了合伙人,之上還有整個辦公室的負責合伙人,然后上面還有地區(qū)性合伙人、全球合伙人。全球合伙人之上呢,沒有了吧?呵呵,他還是要對董事會負責的……
唉,完全看不到頭,人上有人啊。天天看著那些中年多金的老板開著好車住著好房,談論著春節(jié)和休假時去了國外哪里度假(當然,他們的工作也是非常辛苦的),我們這些小朋友那叫一個羨慕!在我當時的思維定式中,要想過他們的生活,最好的方法就是努力工作并趕快多賺錢!
我很認真地對待我的工作。我記得有一年從春節(jié)后的第一天到“五一”勞動節(jié),我就休息過一天。休息的那天,我還沒有在家睡懶覺,而是去剪了頭發(fā),這幾個月頭發(fā)長得太長,而我一直抽不出時間去打理。當時加班到暈暈乎乎,一天早上我努力扒拉開自己的眼皮,從辦公桌上爬起來,正好客戶打來了電話,我便拿起電話強打精神跟客戶講了兩句。通話完畢,我便順手把電話遞給了我旁邊剛剛爬起來的主管,主管下意識地把電話接過去,畢恭畢敬地替我掛上,然后各自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我倆都意識到剛才電話那事兒好像應該反過來才對……
不管怎么說,在我的努力下,第一年過后,我很開心地被評為了少數幾個A級員工,工資也一下子漲到了五千元。
其實在安達信也并不光是苦日子。每個月的實際收入還是會比基本工資多一些的。我記得上班第一年年底,有個同級的同事吃中午飯時跟我說:“我這個月工資連加班費發(fā)了六千多,呵呵,我覺得都太多了。”他是多么純樸的人,多么善良的人??!當時,我心理陰暗地想:唉,真是好命,怎么我的項目不用加這么多的班呢?我這個月好少的加班費啊……
年輕的日子,就這樣在辛苦的工作和磨煉中進行著。在大公司的日子,教會了我用科學的方式方法解決生活中碰到的問題,日后讓我受益無窮。比如我學會了用表格來很好地分析一件事情;我也可以言簡意賅地用書面文字表達我的意見。這些東西我也都用在了日后的投資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