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意味著,"伍德拉夫灰溜溜地說,"卡基斯的財產將由司法當局嚴格按照遺產承襲的常規(guī)來進行分配。"
"我懂了,"韋利嘀咕道,"只要新遺囑一直找不到,斯隆這家伙反正是不會落空的??ɑ沟慕H就是妹妹,斯隆太太。這下我可明白啦……干得真夠妙哇!"
埃德蒙德·格雷韋一直像個幽靈似的在書房里出出進進,這時候他把藍圖往桌上一丟,朝這三個人走來。"怎么啦,埃德蒙德?"韋利問道。
"找不到,既沒有暗房,也沒有密室。墻上也找不出有什么兩個房間合攏處留下的隙縫。天花板和地板全都嚴嚴實實--過去的老房子就是這樣的構造。"
"媽的!"佩珀說。
"不,先生,"這位建筑專家接著說,"遺囑要不是在房子里的某一個人身上的話,那我敢向你擔保它絕不會在這所房子里。"
"可是它一定在!"佩珀激動地說。
"不在,就是不在,老弟。"格雷韋大踏步走出書房,過了會兒,他們聽見前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這三個人不再滔滔不絕地雄辯了。韋利二話不說,沖出了書房,隔了幾分鐘再回來的時候臉色比以前還要難看。他那魁梧奇?zhèn)サ纳碥|整個兒顯得無能為力了。"佩珀,"他冷冰冰地說,"我認輸了。我剛才親自到后院和墓地去了一趟。什么也沒有撈到。一定是銷毀掉了。你看怎樣?"
"我有個想法,"佩珀說,"不過算了吧,我得先跟地方檢察官商量商量。"
韋利把拳頭插在口袋里,目光掃了掃戰(zhàn)場。"好吧,"他悶聲悶氣地說,"我被搞得筋疲力盡了。你們這些人,聽著。"這些人一直在聽,然而這樣無窮無盡的干等,已把他們等得意氣消沉。他們目不轉睛地呆望住韋利。"在我離開這所房子的期間,我要把這間書房以及后面兩間都關閉掉。聽懂了嗎?任何人不許進來。任何人也不許碰一下卡基斯的房間,連季米特里奧斯·卡基斯的房間也不許碰--一切都保持原狀。另外還有一件事。你們要離開這所房子或者回這所房子,都悉聽尊便,但是每一次進出都要受到搜查,所以你們大家都別自找麻煩。我的話完了。"
"呃呃。"有誰用像在洞穴里發(fā)出的聲音說了話。韋利慢吞吞轉過身子一看,原來是沃茲醫(yī)生正向前跨步--他中等身材,滿臉絡腮胡子像個年老的預言家,可是體格卻像個猿猴。那雙亮晶晶的灰褐眼睛靠得很攏,正帶了幾分幽默感打量著韋利警官。
"你要干嗎?"韋利怒氣沖沖,兩腿叉開站在地毯上。
醫(yī)生笑了笑,說:"你的命令,對于這所房子里的任何一個常住的人,都沒有什么不方便,可是,警官,你卻不知道,這使得我非常尷尬。你知道吧,我只不過是到這兒來作客的。難道要我無限期地接受這一套倒霉的規(guī)定的款待嗎?"
"喂,你是什么人?"韋利笨重地跨上一步。
"我叫沃茲,我是大英帝國的公民,是英王陛下的臣屬,"大胡子眨著眼睛回答說,"我是個醫(yī)生--是個眼科專家。幾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在這兒給卡基斯先生治病。"
韋利哼了一聲。佩珀走到他跟前,咬了下耳朵,韋利點點頭,于是佩珀說:"其實呢,沃茲醫(yī)生,我們并不想使你為難,也愿意不使你那些主人為難。你完全有離開這里的自由。當然啦,"他微笑著繼續(xù)說,"你不會反對最后一次例行公事--也就是在你離開前對你本人并對你的行李作一次徹底的搜查吧?"
"反對嗎?當然不反對,先生。"沃茲醫(yī)生捻弄著蓬松松的棕色胡子。"另一方面--"
"哦,別走,醫(yī)生!"斯隆太太尖叫起來,"別在這個心驚肉跳的時刻離開我們。你一直是這樣善良的……"
"是呀,別走,醫(yī)生。"又發(fā)出了一個新的聲音,這出自一位高大的漂亮女士的肺腑深處--她是個皮膚黝黑的豪放潑辣的美女。醫(yī)生彎了彎腰,聽不清他喃喃地說了些什么,于是韋利粗魯地說:"你又是誰呀,太太?"
"我是弗里蘭太太。"她兩眼含有警告意味地逼視著,嗓音也變粗了。這時,瓊聽天由命地靠在卡基斯書桌邊上,果斷地忍住了笑。她的藍眼睛贊許地望住沃茲醫(yī)生強壯有力的肩胛骨。"我是弗里蘭太太。我住在這兒。我丈夫是--過去是--卡基斯先生的巡回代表。"
"我聽不懂你的話。你說的巡回代表--是什么呢?你丈夫在哪兒,太太?"
這女人暗暗冒火。"我不喜歡你這種口吻!你無權用這樣一種不恭敬的語調跟我說話!"
"行啦,大姐?;卮鹞业膯栴}吧。"韋利目光變得嚴峻起來,而當韋利目光變得嚴峻時,確實是非常嚴峻的。
她不再嘰哩咕嚕了,怨氣已經出光了。"他在--他在加拿大的某個地方,正在作探勘旅行。"
"我們曾設法打聽他確切的地點。"吉爾伯特·斯隆出人意外地插嘴道。他一頭黑發(fā)抹足了香油,兩撇八字胡須,一對水泡眼睛,外表很不勻稱,一副酒色淘虛的樣子。"我們曾設法打聽他確切的地點--我們最近聽到的消息是,他正以魁北克為基地,跟蹤追覓他聽說的幾張古老掛毯。我們在他最后所住的旅館里留了言,然而迄今還未得到他的音訊呢。他大概會在報上看到喬治去世的消息的吧。"
"也許他不看報,"韋利簡潔地說,"好。沃茲醫(yī)生,你還住下去嗎?"
"既然人家要我住下去--那好吧。我樂意住下去。"沃茲醫(yī)生轉移到后面去了,盡量站得靠近那位頎長的弗里蘭太太。
韋利暗中打量著他,然后對佩珀打了個招呼,一起到外面走廊里去。伍德拉夫緊緊跟隨,幾乎踩到了他倆的腳后跟。其余這些人全被撇在書房里,佩珀出房間時小心地順手把門關上。韋利對伍德拉夫說:"伍德拉夫,你在想什么?"
他倆靠近過廳的門轉身面對著他。這位律師尖聲說道:"你們瞧,剛才佩珀指責我把事情辦糟了。我不想擔什么風險了。警官,我要你把我也搜一下。你親自動手搜吧。我還沒被搜過呢,你知道。"
"唉,別這樣吧,伍德拉夫先生,"佩珀用安慰的口吻說,"我知道一定不是--"
"我看這倒是他媽的很不錯。"韋利不高興地說。他毫不客氣,在伍德拉夫身上又是敲拍,又是掏挖,又是捏掐。從伍德拉夫的臉色上可以看出,他根本沒有料到會受到這樣的對待。而韋利卻仔仔細細把這位律師口袋里的所有紙張全都一件件看過。最后,他放過了這個被搜的對象。"你是清白的,伍德拉夫。佩珀,到這兒來。"
他們在房外找到了弗林特。這位年輕力壯的便衣正在跟記者們耍嘴皮,那群新聞記者人數越來越少了,現在只剩下少數幾個還耐著性子逗留在人行道旁的大門口。韋利準許弗林特自行與后門的約翰遜以及他派駐在房子里的女警換班休息,吩咐完畢后就使勁擠出了大門。那些記者就像一群蚊子似的把他和佩珀團團圍住。
"有什么門道嗎,警官?"
"你怎么啦?"
"對我們可別那么嘴緊,你這傻瓜!"
"喂,韋利,別一輩子做個笨警察。"
"你這樣守口如瓶,能撈到多少外快?"
韋利甩掉了搭在他闊肩膀上那些記者的手,他跟佩珀一起躲進了停在人行道上的警車里。
"叫我怎么向探長交代呢?"在警車蹣跚啟行的時候,韋利嘟嘟囔囔地說,"他一定會敲我的腦袋了。"
"哪個探長?"
"理查德·奎因。"警官愁眉苦臉,呆呆地望住前座司機的深紅色頸項。"唉,我們總算是盡力而為了?,F在這所房子處在被圍的狀態(tài)。我打算再派個弟兄去勘探那保險箱上的指紋。"
"那倒大有好處。"佩珀這時已經泄氣了,坐在那兒咬手指甲。"說不定檢察官也會把我大訓一通的。我看,我還是得死死盯住卡基斯那所房子。明天,我再去轉一轉,看看有什么情況。房子里那批蠢貨,如果要對我們限制他們行動的措施找什么麻煩的話--"
"哼,傻瓜。"韋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