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是個好地方,人才輩出,有見地的人所在多有。初來“清華”時,我們有兩個讀書會,一個叫“星期三聚樂部”,一個叫“Boundary Zero”。星期三聚樂部是每周三聚會讀書討論,也有直接提報告的,參加的人有教師、有研究生,教師有宋文里、張維安、李丁贊、黃春興、賴建誠、廖炳惠、林安梧等,學生則有潘美玲、張翰璧等人。組成者有心理學、社會學、經(jīng)濟學、哲學等不同向度的學者,每周三往往從晚頭仔一直到晚上十點多才休息,我覺得那是我在“清華”累積知識最快的年代。
這星期三聚樂部持續(xù)了近五年,直到我與文里兄及幾位朋友都適巧出國訪學,才暫時歇息。沒想到這一暫歇,也就此歇了。不過,歇而無歇,那時的聲容樣貌,那時的思想撞擊,如在目前,從過去、現(xiàn)在,直延伸到未來。
“Boundary Zero”顧名思義就是“零界限”,它的組織寬松,約略每月一次,由一人通知,來者來,去者去,來去自由,無所禁忌,說講起來,也更自在。講者,有“清大”朋友,也有來訪學的師友,本國人、外國人都有。討論過程,還是熱烈得很。這Boundary Zero果真只是個Zero,就因沒個核心,很快就各種外在因素,回到了Zero原點。我還記得我講那一次,秦嘉懿教授適巧在“清華”訪問,也參與了討論。錢新祖先生也曾參與過,他的熱情懇切,令我難忘!今雖已作古,但其精神對我來說,卻是實存的、活生生的。
“清華”的校訓標舉的是乾坤天地的精神,但卻常被誤認為以理工為主,有時學理工的朋友也自以為是以理工為主。但“清華”可貴的是,它總有些論辯傳統(tǒng),看似依循著古希臘以來的學問傳統(tǒng),因此,你和他們爭辯,總會有些好結果,他們總會服善、服膺真理的。有些朋友卻也不拘于理工,他們對哲學、文學、藝術多有深刻之理解,論起政治社會雖無義憤填膺,卻在冷靜中看到一份凌厲。一伙人不分理工、人文,就集在“二招”(第二招待所)吃飯,有趣的可不在飯局,而是在談局,在話局。話語縱橫,多有機趣,卻是通識得很。
還記得孫觀漢教授的名言,譏諷臺灣那時的“民主與自由”,他說“自由”是我的事你不能管,“民主”是你的事我通要管。這話很雋、很趣,有味得很,其諷誦力也強得很。沈君山教授未當校長之前,已當校長之后,還是翩翩名士,偶然出現(xiàn),總是豐采。劉炯朗教授任校長時亦曾光臨二招,所學雖是理工,卻總有些文采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