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國電影公司的分公司來說,由于日本發(fā)動的戰(zhàn)爭是毫無道理可言的,因此非常明確,在全額支付一個月的工資后再提供兩個半月的工資,然后暫且停職,這似乎是他們的原則。值得一提的是,川喜多長政的東和商事采取的是整個期間支付全額的方針。
當然,如果事態(tài)發(fā)展成長期時,上面所說各個公司的措施就會造成極大不安。即便如此,他們沒有任何不愿意,在歡呼聲中告別,離開了祖國。但是,由于目的地是戰(zhàn)場,所以必然會有"不期望生還"的話語不幸言中的情況?!峨娪把畧蟆吩诘谝淮潍@知小津和山中出征的10月1日號上,就記錄了電影界最先戰(zhàn)死者的情況。
而且在前面所說的《都新聞》9月21日晚報的《演藝界出征抄》的版面上,刊登了新劇演員友田恭助--他打出以自己為中心組成的"文學(xué)座"的旗號,在馬上就要公演的時候,應(yīng)征入伍--的出征情景和照片,此外還有榎本健一劇團的作者(文藝部長)菊谷榮(1902-1937)的出征消息。友田和菊谷兩人分別于10月6日和11月10日早早戰(zhàn)死,似乎早就命中注定。
如上文所述,《都新聞》在演藝信息方面具有傳統(tǒng)優(yōu)勢,但基本上是東京的地方報紙--正如報名所提示的。因此,大后方的新聞雖很豐富,卻無法對外地情況進行全面跟蹤。然而,這次"事變"的戰(zhàn)場是在中國內(nèi)地,這樣的話,對不斷向當?shù)厮统鎏嘏蓡T的《朝日新聞》和《每日新聞》(《東京日日新聞》)來說就很有利了,尤其是關(guān)于小津,《朝日新聞》幾乎成了獨家報道。
《東京朝日新聞》10月14日(發(fā)行是在13日)的晚報上報道了關(guān)于小津安二郎在戰(zhàn)場上的第一則消息。標題為《副駕駛席的大胡子伍長,啊,小津安二郎,"已用炮彈作為問候"》(○○園田特派員12日報道)。小津伍長被送到上海戰(zhàn)場上,9月29日登陸,作為擁有十七名部下的分隊長,擔任著在泥濘中用卡車與后方進行聯(lián)絡(luò)和運輸?shù)娜蝿?wù)。
這則消息的全文又被收錄在《小津安二郎談話集:1933-1945年》中,請參閱。文章中的地名和部隊名被抹去,用"○"來代替,因為這是斷定會涉及軍機時的一個慣例。換句話說,這之后所介紹的報道中,如果地名被明確寫出來,就可以理解為此地已被暫時"平定"。此外,實際上原來的報道中有一處是不完整的,但在再次收錄進《談話集》中時這句話被連貫了起來,即在"作為電影工作者,除了我之外,聽說還有P.C.L.的山中貞雄導(dǎo)演"和"等人也來了"之間,有六個字的空白,這個空白或許是某個人的名字,當時還處于不能公開的狀態(tài),所以做了刪除。
在這則報道中還附上了照片,但這是出征前照的。不過這時也確實拍了照片,以追補的形式刊登在15日的晨報上,題為《導(dǎo)演登場》。這里不引說明文字了,照片的確是站在泥濘之中接受采訪的形象。
然而,這作為14日晚報的園田特派員報道的后續(xù)報道,我們一定要重視14日晨報的報道。
第一次以戰(zhàn)場上的小津為對象的報道很快就由同一家報紙的記者帶給了住在高輪家里的母親麻惠和弟弟信三,母親當時"正從一個商店到另一個商店,制作慰問的包裹,寄給上海的兒子后,剛剛回到家"。她這樣說道:
我一個人安閑地出去轉(zhuǎn)了一圈,但是如果去了戰(zhàn)場,平日里牛飲一般的粗茶及喜歡的點心都沒有,肯定很不好過吧。最近給我的信中說:寄包裹雖然很貴,但還是給我寄一些點心。不過他是一個滿不在乎的孩子,他在信中還寫道:距離前線還有一里半地,在后方的部隊中,目前還是不會死的。這個報道我今天晚上要好好地拜讀拜讀。
還有一張報紙前的母親和弟弟的照片,母親和安二郎的妹妹阿時長得很像,弟弟的姿容與哥哥安二郎也很酷似。
只不過走訪小津家的記者好像把小津誤解為一個喜愛甜食之人,這很奇怪。小津平日里像牛飲一樣喝的--或許粗茶就是這樣喝的--首先應(yīng)該是酒。但是正如后來小津自己所記述的,在戰(zhàn)場上的部隊中,更想得到的是甜點,而非酒精。這好像是由過度疲勞導(dǎo)致的一種生理反應(yīng)。